第20章 弃之仙骨(第3/4页)
横玉度却摇头:“我并不担心应琢会伤害将阑。”
他真正担心的,是奚将阑手中的“弃仙骨”。
奚绝自年少时便插科打诨四处闯祸,看似没心没肺高傲放肆,但诸行斋所有人都知道他实际上是个心比谁都软的人。
应巧儿偏执阴鸷,就算真的打着将奚将阑做成傀儡的盘算,奚将阑许是都不会生气。
但如果秦般般的“三更雪”出了问题……
横玉度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眉目间难得全是急躁,抬手又放出一只琉璃鸟雀前去寻不见踪迹的盛焦。
酆聿见一向淡然的横玉度这么失态,也跟着紧张起来:“那……那盛焦能打破这个禁制吗?”
“不知。”横玉度道,“若他还是还虚境,怕是困难。”
两人正说着,核舟城灰蒙蒙的天边突然闪现一道煞白雷光。
泼天响雷轰隆隆劈下!
雷声震耳欲聋,连酆聿都抵挡不住捂住耳朵,朝着横玉度疯狗咆哮:“怪不得他每次都降无声雷!这要是被奚绝听到!他的魂儿都跑十万八千里去!”
横玉度在雷暴中面不改色,端庄雍容地抚摸琉璃鸟。
他感知到那蕴含着灵级相纹的灵力,眸光微动。
盛焦肯定已不是单纯的还虚境,八成心境已入大乘期,只差一线突破机缘。
“糟了。”横玉度轻轻说。
酆聿看懂他的唇形,咆哮:“什么糟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横玉度摇头:“我忘记提醒将阑了。”
他给奚将阑的那几支“换明月”琉璃玉简,对还虚境以下的效用是可以持续一个月。
但若是还虚境以上,便要大打折扣,十天已是极限。
横玉度心中暗暗祈祷,奚将阑可别把那些玉简用在盛焦身上才好。
半步大乘期的盛焦御风在半空,天衍珠不知为何躁动不已,像是要控制不住那滔天杀意。
轰隆隆。
一道道天雷被他从天地灵力中招来,毫不留情披在核舟城禁制之上。
十道天道刚过。
天空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暴乱虚空扭曲不已,恶岐道的灵力嘶嘶往里泄。
核舟城的禁制,竟被他暴力劈开了?!
下方还在垂死挣扎的修士怔然看着天边,愣了好久才纷纷认出御风半空的黑色人影。
“是盛宗主?!”
“獬豸宗盛焦?”
“盛宗主大恩!”
来不及多言,众人全都挣扎着御风朝着裂缝处冲了出去。
酆聿催使厉鬼将轮椅抬起,转瞬到了盛焦面前。
盛焦似乎是嫌酆聿的厉鬼太慢,一只手轻飘飘抓住轮椅。
天雷一闪,三人转瞬离开已被大水淹没大半的核舟城。
核舟城出了大事,险些上万人殒命,不到片刻便传遍整个恶岐道。
能来恶岐道的哪里是什么好人,好好地去买个东西差点丧命,无数修士骂骂咧咧,吵着闹着要找恶岐道的人要个公道。
十九巷的酥鱼摊位上,玉颓山正坐在台阶上晃荡着小腿吃小酥鱼,听到主街的喧哗热闹,好奇地探着脑袋往外看。
“好多人啊。”
摊主是个面目狰狞的魔修,却戴着粉色围裙蜷缩在小摊位上忙活个不停,小酥鱼的香味离老远都能味道。
“大人,他们好像在吵着要让恶岐道还他们公道呢。”
玉颓山差点被一粒椒盐呛到,他眼眶发红,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咳一边大笑。
“公道?哈哈哈!”手中小酥鱼差点就掉了,玉颓山笑得满眼都是水,“在这个恶岐道,竟然有人找我要公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恶岐道主街喧哗嘈杂,悬挂两边的灯火被人群冲得四处飘荡,几乎落地烧起来。
酆聿甩了甩袖子上的水,嫌弃道:“混蛋应巧儿,迟早有一天弄死他。”
横玉度道:“无灼,能寻到将阑在哪里吗?”
盛焦没说话,手中一百零七颗天衍珠突然四散而开,带着丝丝缕缕的雷纹飞窜而出。
横玉度一愣,像是想通了什么:“你把那颗天衍珠……”
放在奚将阑身上了?!
一百零七颗天衍珠速度极快,只是瞬息便如离弦的箭冲回来,“咔哒”一声脆响,连成一个珠串垂曳在盛焦手腕。
盛焦漆黑眼眸像是雷纹闪过,遽然抬头看着水纹天空。
恶岐道的天幕便是长川水面,甚至能透过薄薄水流看到天边明月。
而明月像是倒映在水面上似的,荡开出层层波光粼粼的水流。
一只仿佛正反颠倒的画舫在悠悠在天幕划过。
“砰——”
盛焦御风而上,还未靠近便感知到一股强悍灵力从画舫上传来。
横玉度怔然之下,脸色瞬间变了。
“盛焦!”
盛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阴沉到极点,高大身形宛如一闪而逝的天雷,没等横玉度话音落下便势如破竹冲向天边画舫。
又是一声巨响,倒悬天空缓缓行驶的画舫剧烈震了一下。
应琢瞳孔剧缩,后背抵在塌了半边的雕花木门上,惊愕看向前方,精致的木头右手已经碎成木屑,和外面呼啸而来的大雪交织簌簌而下。
一条条墨字白纱被风吹得交织交缠,雪纷纷扬扬从破碎的画舫窗户刮进来,奚将阑孤身站在正当中,长发披散而下,垂在身侧的手细细密密发着抖。
“没了?”
他呢喃了两个字。
应琢努力站稳身体,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
奚将阑明明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怎会有如此灵力?
“嘶”的一声微响。
细微的紫色灵力在奚将阑单薄的身躯上一闪,将墨发拂得半空中胡乱飞舞。
奚将阑平稳的呼吸随之开始剧烈发着抖,经脉之下像是隐约有活物窸窸窣窣爬过,诡异得让人遍体生寒。
应琢一惊,厉声道:“奚将阑!”
他竟然用了“弃仙骨”?!
一道黑雾猛地从奚将阑后颈钻出,原地化为一只黑猫。
它吓得浑身的毛都炸开,惊恐地道:“奚将阑!住手,我们会死!”
奚将阑低低笑了出来,病态苍白的脸庞缓缓爬上一道紫色纹路,妖冶又邪嵬。
他将满是鲜血的手凑到唇边,猩红的舌尖在手腕处舔了一下,突然牙齿像是叼住了什么微微一阖,手腕往下干脆利落地一甩。
探入他大半经脉中的“檐下织”被他强行抽出来,半透明的蛛丝已染满血痕,带出来时将奚将阑脸庞溅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奚将阑不知疼似的,眼睛眨也不眨,轻轻张开染血的唇任由蛛丝从唇缝间掉落。
应琢痴痴看着他:“师兄?”
手腕上的伤口飞快愈合,奚将阑又轻又缓地侧过头看向应琢。
大量“弃仙骨”遍布他的经脉,让他短暂而强横地充盈着滔天相纹灵力,以至于一个冰冷森寒的眼神都像是带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