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乞巧生辰(第2/3页)

奚将阑愣了愣。

晏玉壶为他解答:“师兄昏睡这三个月,玉大人已将恶岐道搬到此地无银城,当时还在十三州掀起轩然大波,最近几日好些了。”

奚将阑皱眉:“此地无银城的城主也愿意?”

“玉大人给了城主天生没有灵根的小公子一副天级相纹。”

奚将阑了然。

两人离开此地无银城,乘坐小行舫朝南边而去。

中州和北境的分界处是一座连绵不绝十万里的山脉,宛如一条巨龙横卧,隔开两境。

奚将阑孤身坐在行舫游廊的栏杆上,双腿悬在木栏外,单薄身躯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抬手将凌乱长发随手一理,行舫恰好穿过一片看不到视线的乌云,幽幽飞到重峦叠嶂上空。

晏玉壶敲了敲门,轻轻道:“师兄,到了。”

奚将阑一愣,垂眸往下看。

晏温山苍翠欲滴,郁郁芊芊,秋日的斜风细雨将翠绿山间衬得雾蒙蒙一片。

熟悉又陌生。

奚将阑茫然看了半晌,突然手一撑,整个人从万丈高空纵身跃下,绯色身影好似一滴血,落入茫茫山水画卷中。

等到晏玉壶将行舫停落在晏温山入口,遥遥看到上千层山阶上,奚将阑正一步步往上走。

明明能御风而上,奚将阑却未动灵力,淅淅沥沥的微凉秋雨落在身上,连羽睫都蒙上一层薄薄白雾。

每一层山阶陌生而熟悉。

漫漫小雨中,奚将阑绯衣翻飞,指间储物戒和腰间玉穗相撞,如鸣佩环。

恍惚中,奚将阑好似在一步一步迈上山阶间,颀长身形逐渐矮小,迈着的步子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奋力。

黄鹂站在翠绿山间,扑扇翅膀震得叶上凝结的雨水簌簌落下。

滴答。

晏温山千层山阶上,身着白衣的半大孩子欢快地往上爬,气喘吁吁,额间一滴汗水顺着雪白脸侧往下滑,还在眼尾红痣处停留一瞬,倏地掉落。

“阿月!”

十岁的孩子高兴地朝着下方招手:“我快到了,你又要输啦!”

不远处的翠绿树荫,比他小几岁的孩子爬山阶爬得脸色苍白如纸,恹恹道:“师兄,真的……跑不动了。”

晏聆笑他:“没用!我先走啦!”

晏月急了,忙手脚并用往上爬:“师兄,师兄。”

晏聆大声笑着,小短腿奋力迈着却在比他还小的师弟面前强撑著作为师兄的高傲,酸软着双腿终于爬上千层台阶,到了晏温山顶。

“哈哈哈。”晏聆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朝他笑嘻嘻,“快点快点,娘如果知道我又跑出去玩,肯定又要揍我。这回你输了得替我顶罪,否则我……”

得意洋洋的狠话还没放完,一旁有个温柔的声音道:“否则怎么样啊?”

晏聆没反应过来,得意地说:“否则我就倒打一耙,说是你年纪小总闹着我出去玩。”

说完后,晏聆笑容一僵,单薄的小身板猛地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僵硬着回头看去。

朝夫人一身白衣,墨发挽成松散发髻,嗔着笑注视着晏聆,不知道在这儿听了多久。

晏聆小脸都绿了,干巴巴道:“娘,您怎么在这儿?”

朝夫人淡淡道:“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九重天当仙女呀。”晏聆惯会说甜言蜜语,只僵了一瞬立刻从善如流地笑嘻嘻哄娘亲高兴,“怎么屈尊纡贵来我们这种破地方呢。哎呀娘您今天的发髻真好看,那簪子也漂亮,坠了两个紫珠珠,特别衬您的衣裳。”

朝夫人笑起来,伸出纤细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晏聆的小脸,一股药香迎面而来。

晏聆冲他乖巧笑嘻嘻。

朝夫人手指猛地揪住晏聆的耳朵,眸子弯弯、下手倒狠:“这丑发髻是你爹给我挽的,簪子也是你爹挑的。你们父子俩的美感倒是一脉相承,丑上天的东西也能夸出花儿来。”

晏聆哀嚎不已:“娘!娘饶命啊我知错了!”

朝夫人手指又扭了半圈:“你自己出去玩就算了,为何要拉上阿月?”

晏聆要哭了。

“疼疼疼!娘,娘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带阿月了呜!”

朝夫人见这小骗子眼泪都下来了,没忍心地松开手,幽幽看他。

朝夫人教训晏聆的空当,晏月终于气喘吁吁爬上来,小脸惨白如纸却还乖顺地行礼。

“师娘。”

朝夫人唉声叹气,拿着帕子给晏月擦了擦汗:“你们去哪儿玩了?”

晏聆在后面朝晏月挤眉弄眼。

晏月没看到,乖乖地回答:“回师娘,师兄带我去那边的山顶,说是能看到中州的乞巧市。”

朝夫人柔声道:“那看到了吗?”

“没看到。”晏月摇头,“雾有点大,什么也没瞧见。”

朝夫人偏头看了一眼心虚的晏聆。

晏聆闷闷道:“我、我就想看个热闹嘛。”

朝夫人无奈叹息:“这么想去?”

晏聆窥着他娘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就、就一点点,没太想。”

朝夫人拿他没办法,失笑着道:“等会我们坐行舫去中州城看乞巧节,如何?”

晏聆晏月一愣,差点直接蹦起来。

“当真?!”

朝夫人点头:“我哪儿像你,只知道花言巧语。”

晏聆高兴地围着朝夫人转圈,欢呼道:“好哎好哎,娘亲真好!娘亲是仙子!”

朝夫人拍了他脑袋一下:“快去准备,把你这身衣裳换下来。”

晏聆忙不迭点头,拉着晏月开开心心去换衣裳。

中州南境中间连绵山脉,山峰何止千千万,千年前此处山脉灵力浓郁,曾出过不少名扬天下的大门派。

但自从天衍降世后,山脉上的门派逐渐没落,剩下的只是一堆小门派——说好听点叫门派,难听点只是没什么前途的散修。

晏温山弟子凋敝,偌大山峰上如今只剩下晏聆一家和收养的小晏月。

晏聆飞快换了身衣裳,拉着衣襟还没系好的晏月蹦着跳着去晏温山的行舫。

那是门派多年前留下的,古朴精致,一绺灵力就能支撑飞到中州城。

朝夫人和晏寒鹊已等候多时,晏聆抱着晏月蹦上去,高兴得眉飞色舞。

“走啦出门啦!”

行舫缓缓飞起,越过巨大山脉,半日便到了中州城。

晏寒鹊沉默寡言,哪怕在行舫上也只是打坐修炼,晏聆在他身边爬来爬去,吵吵闹闹也充耳不闻,只当他不存在。

终于,行舫停落。

晏聆在高处时就瞧见中州城似乎比往常还要热闹,四处张灯结彩,还未入夜焰火噼里啪啦放个不停,瞧着不像是过乞巧,倒像是在祝贺似的。

晏聆蹦下行舫,拉着晏寒鹊的手双眸放光往外跑。

“爹,那是什么?”

“爹,爹,我能买来玩一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