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3/4页)

又或者说,这个地方是真的吗?

有视觉,有听觉,有触觉,若这一切都那么清晰,到底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是否她又陷入了一重幻境中?

祝枝寒决定探查一番四周。

她和鸾梧的任务是找到阵法的‘枢纽’,枢纽毁掉则不具名死。

周围确实是座大殿的模样,大门紧闭着,不能再打开,大殿的中央悬着一口棺。

往棺中看去,众多黑水包围着中央的畸形人体。人体用裹尸布裹着,还往外渗黑水。

这一幕十分有冲击力,祝枝寒感到片刻悚然——这还算是人吗?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是羊皮卷中记载着的‘不具名’的真身吗?

再看这口悬棺外面,七条粗壮的血色锁链在上面盘亘着,一直往外延伸,延伸直大殿的边角,直直没入地里。

不难推测出,这些锁链一直连到什么地方。

祝枝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比喻。

这些血色的锁链就像是血管,悬棺里的存在则是心脏,血管源源不断地把七座宫殿的‘养分’输送过来,再把废料排泄出去。

它们与羊皮卷中写就的阵法完全契合。

这时,系统小姐忽然出声:【宿主小心,这里的空间是重叠的。】

祝枝寒蹙眉:“什么意思?”

系统小姐正要解释,便在这个时候——

水晶般剔透的地砖缝隙里,许多暗红色的泥一般的污垢浮现出来。

那些污垢越积越多,极快地在地面形成一个个瘤子。

那瘤子越来越大,祝枝寒眼看它们扭曲蠕动着,最终构成人型。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许许多多个黑袍人站在宫殿各处,齐齐看着她。

他们模样相同,动作相同,如同一个模子熔铸出来的人偶像。

会是一场硬仗。

祝枝寒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她的神情未有半分动摇,反而愈发坚定。

……

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仿佛失去意义。

砍去一个,又有一个再生。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如燃起一簇火,驱使着她无数次挥刀。

挥刀,挥刀,直至麻木。

中间祝枝寒甚至试图佯攻,去击毁中央的悬棺。

但奇怪的是,她击中了,也击毁了,那悬棺很快又在中央再生,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黑袍人们进攻的动作也没有因此有半分迟滞。

是她判断出错了吗?悬棺并不是阵眼?

“砰!”

祝枝寒撞在水晶雕琢的柱子上,紧接着,数条白丝闪着钢针般的寒芒朝她袭来。

她呕出一口血,身形微转,那几条白丝将将擦着她的胳膊,没入水晶柱之中。

“真是……没完没了。”

头发散了,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

祝枝寒用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眸子却有如刀尖的那一泓白光,又锋利又亮。

战斗了那么久,身体里涌动的那簇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烧愈烈。

“来啊,再来啊!”

下一轮攻击却迟迟未至。

祝枝寒抬眸扫过整个大殿,升起些:原来大殿中的人,是不是比现在多些?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去试验了。

站起身冲入人堆之中,长刀如虹,拦腰斩去数个黑袍。

那几个黑袍人便化作血泥,啪嗒落下,并且再无新的黑袍人再生。

同时,束缚着悬棺的血色锁链断裂了几个。

祝枝寒想起一个可能:莫非是去七星殿的同伴们,已经成功了?

这真是个绝好的消息。

她又尝试了一次攻击悬棺,这次的攻击还和上次一样。悬棺毁,又很快再生。

祝枝寒蹙眉,莫非‘阵枢’真的不在悬棺?

那便先把这些黑袍人处理掉,再去慢慢寻吧。

她再度提刀。

黑袍人们却动了,有了从前没有过的新的动作。

他们齐齐开口,无数张嘴说出相同的话语。

“你们知道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多,看来你们早就获知七星殿的运转方法了。”

“但,我曾数度愚弄命运,你以为我会被你们这么打败,没有其他后招吗?”

“规则的力量,你们永远也无法想象!”

祝枝寒冷眼看着她,从表情上来看,是不为所动的。

黑袍人笑起来,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适:“玄灵体,你不若来看看你的同伴们的状况吧,看过再做决定。”

“若你看完之后,想要配合我完成重塑气运之女的计划,我也不是不能允你。”

抬手掐诀。

无数个水镜浮现在祝枝寒眼前。

禅寂大师盘膝坐于地上,白色的僧袍染血,心口处有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

阵眼已毁,他盘膝坐于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竟是坐化了。

花雾影倒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眼睫上已经结了层寒霜,她双眼紧闭着,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不知是死还是活。

薄明薇被群狼包围着,本该握剑的右臂整个被撕裂了,能看到白生生的骨头茬。此时正左手握剑,警惕地环视周围。

丹绮坐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四周都是断裂的法宝。

她呆呆坐着,不时闪烁的眸光里,居然有种怪异的孩童般的天真。

屠萌和左长老献祭了修为,终于把阵眼毁去,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面色如死人般苍白,口中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

若再拖上一时半刻,怕是性命有碍。

还有器宗的帮手……

这里面有祝枝寒爱的人,不再爱的人,尊敬的人,情感复杂的人。

禅寂大师死了,其他人要么不知生死,要么半死不活。

这一刻,这个‘攻城游戏’终于展现出其残酷一面。

祝枝寒看着那一幕幕,甚至来不及生出什么情绪,太荒诞了,这一切就像是无比荒谬的戏曲,隔着一场戏台,怎么也入不了戏。

黑袍人嘴角裂开得更大:“看看吧,不管你对他们的感情如何,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来的对不对?现在他们要死了。”

“你应该清楚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吧?”

“都是因为你!”

他话音一转:“但,也不是没有转机。”

“如我先前说的,只要你弃暗投明,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是可以谅解你的。神会谅解所有迷途知返之人。”

祝枝寒攥着刀柄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刀尖在细细地颤抖着。

“这是幻觉,你造出来骗我的。”

黑袍人轻笑:“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也无妨。我们赌一次怎么样?”

“你赌这里面的是假的,我赌这里面的是真的。要不要来赌赌看?”

祝枝寒:“……”

黑袍人指尖顶着一道水幕,晃来晃去,热心提示着:“要快些决定哦,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不论是选择还是赌博,祝枝寒曾经都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