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页)

“疯起来可真够六亲不认的。”

言玚也没忍住笑了,语气竟莫名还有点惊喜:“他还有这一面呢?”

“行,挺好的。”言玚点了点头,“以后吃不着亏。”

柏鹭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沉默了片刻,言玚再次问道:“他威胁你什么了?”

柏鹭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很俗套。”

“要柏家掌权人的位置,还是要你。”

得到这个回答,言玚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他眉梢微挑,语气里满是戏谑的意味:“你要我他真肯给?”

“我也是这么问的。”柏鹭看了看言玚亮晶晶的眼睛,又迅速把视线移开了,“他说,不给,但会让他对我的鄙夷,稍微减轻一点。”

言玚调侃地扫了柏鹭一眼,虚浮地鼓了鼓掌:“那恭喜咱们吧,我收获了美满的爱情,你终于实现了从小到大的梦想。”

可柏鹭却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着嗓子,语气压抑地开了口:“不。”

“你该恭喜柏鸥。”

言玚短暂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对方的深意后,他不免有些难以置信:“你疯了?”

柏鹭却抬起了头,认真地与言玚对视着,清晰地说道:“现在我说,我是真的想你能留在我身边。”

“你相信了么?”

言玚看着对方的表情,眉头紧蹙,他语气严肃地表明着立场:“柏鹭,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就心软或者怎么样,我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被绑架,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试着争取一下。”柏鹭却耸了耸肩,故意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有些东西,得到过了,才发现没什么意思。”

“小时候我妈一直告诉我要争气,要得到那个位置,要让她、让我们名正言顺,我就真的深信不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了。”

“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在努力遵循着老东西的期待,你是我唯一的计划之外。”

“丧失理性,不受控制一样的想把你留住。”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声音里莫名藏了几分细微的颤抖,“甚至可以接受你不那么喜欢我的事实,你只要名义上还是我的,就足够了。”

“所以慢慢的,我逐渐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了。”

六年来,这是柏鹭第一次对他说「爱」这个字。

可言玚听着心里却没有任何动摇。

他只觉得柏鹭很可悲。

“柏鹭,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言玚语气平淡地说着,“它是欺骗、隐瞒、设计之下的产物,如果没有剧院那个转折点,我可能根本不会想要和你认真发展一段长期关系。”

“但一段正常的感情,它最基础的就是彼此真诚。”

“你对我欺骗在先,而你的不安不知不觉传递给了我,所以我会觉得微妙,也就无法给予你真诚。”

“这六年,你有无数次向我坦白的机会,你有无数次拨乱反正的机会,但你没有把握。”言玚说完摇了摇头,自我反驳道,“你没想把握。”

“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地遵循着自己那套规则,你把所有人当傻子,把我当傻子,你沉迷于通过算计就能得到结果,把感情当成可以被操控、被量衡的东西,你始终觉得自己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只能靠骗靠偷来获得光明人生的私生子,你不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人。”

“你抱着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自负又自卑地坚守着你奉行的习惯,根本不敢睁眼看看世界,看看我。”

“你不知道该怎么去用真诚打动人,没见过,也没学过,所以只会、只能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因为你根本就不觉得靠自己能留住我。”

“你心里很清楚对我到底是「爱」,还是「执念」,而这么多年你不敢承认的原因很简单。”

“你其实也明白,我对你除感谢外的那点心动,都是你营造出的虚假幻象,我这样的人,不仅永远不会喜欢最真实的你,甚至可能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你知道自己配不上我、追不到我。”

“我什么都缺,但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也什么都缺,可你什么都想要。”

“被我吸引很正常。”言玚高高在上地斜了他一眼:“你错在不该折磨自己的同时折磨我。”

“我不恨你,只觉得你可悲。”

言玚的话说得直白又残忍,可柏鹭却没反驳半个字,他只是平静地听着,微微低着头,眼圈有些泛红。

“柏鹭,不懂该怎么爱人的时候,就不该得到喜欢的人,不管你多努力,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那都是错的。”言玚越说越顺畅,仿佛要借着这次谈心,将他最近压抑着的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一般,“错的就会被拨乱反正,就会失去,这个失去是必然,不是特定的哪个人或哪件事导致我们分开。”

“是六年里的每一天。”

“每一个你用腌臜手段将我留在你身边的行为,每一个我反刍你身上违和感的日夜,每一个我觉得这些爱意表面又虚假的瞬间。”

“作为伴侣你确实差劲,作为朋友你也并不真诚。”言玚弯了弯眼睛,语气终于稍微缓和了些,“但你是个成功的商人,合格的合伙人,优秀的同事。”

“我能原谅你用我的过去控制我,不是因为你做得对,更不是因为我心软,或者能理解你的苦衷。”言玚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相反,我觉得你真是个傻逼,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都敢用。”

“你知道么?但凡我是个想不开的人,在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就可能发疯一刀捅死你。”

“精神病可是有遗传几率的。”言玚开玩笑般地「恐吓」道。

他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仿佛释怀般继续说道:“只是因为我现在不在乎了。”

“有人愿意安抚我,陪着我和那些过去一一告别。”

“那些被你利用了的苦痛,已经不再能真正伤害到我了。”

柏鹭的头越来越低,原本利落的发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抓乱了,细碎地从耳侧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表情。

言玚甚至觉得对方可能在哭。

没欣赏到柏鹭的窘态还是有点遗憾的,但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从前其实是一样的。”

“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能感受到自己价值的东西,遇到了个稍微特别一些的,就想要锁在身边,想牢牢绑住,即使知道不适合,依然不愿意放手。”

“但你比我可怜太多了。”

“我遇见了比你特别无数倍的人,独一无二的。”言玚微笑着,用夸张地语气像是生怕对方受得刺激不够多似的,像个胜利者一般,对柏鹭炫耀道,“我刚刚在储藏室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大学时我们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