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淑妃昨年的流产就十分诡谲。
按着宫里的规矩,太医每隔几日就会给后宫的娘娘们请脉,但奇怪的是,淑妃直到与虞贵嫔一同落水,导致了流产,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孕。
难道是太医医术不精?
这里面太多弯弯绕绕,虞姝凝神思量稍许。
站在帝王的立场,她十分理解。
遂也不做推诿,直接端起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喝到最后一口,打了一个饱嗝,身子骨随即就热了起来,虞姝笑着将瓷碗递给林深,仿佛根本不在意子嗣之事,“多谢林公公特意跑一趟了。”
她现在只是个美人,就算有了孩子,也轮不到自己抚养,虞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林深接过瓷碗,转过身放入托盘,又从另一宫人手中端过纯金打造的鱼缸,再度重新递到虞姝面前,“美人主子,这是皇上特意在御花园挑出来的乌龟,美人主子可要好生养着它。”
虞姝看着鱼缸里小小的一只,心中晃过一个念头:皇上不让她生孩子,却让她养乌龟,当真只将她视作玩/物了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头像是被细微的东西划过,密密麻麻的疼,不甚明显,却又实实在在存在。
不过转瞬,虞姝就释然了。
姨娘嫁给父亲那年正当韶华,两人还拜堂成亲,又生育了一双儿女,结果还不是早就把姨娘遗忘在了深闺内宅之中。
没什么不好释然的。
人之所以苦,是所求太多。
看不清世事。
虞姝知道,她现在对帝王的价值,一来许是容色恰好合帝王心意,二来她救过帝王一命,皇上一时宠她,大抵是为了报两年前的恩情。
她入宫的目的已经达成,不就是为了救二哥么?
如今,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虞姝自己也很震惊,她会在几息之间就安抚好了自己。
倏然,美人笑靥如花,如玉葱般的指尖戳了戳小乌龟,打趣道:“你真是命好,可以住在金窝里,叫我好生艳羡,不如给你取个名,就叫富贵吧。”
林深猛然一噎。
这虞美人长得倾城脱俗,怎给御赐的宠物取了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
虞姝抬眼,看向林深,“林公公,你觉得“富贵”这个名字吉祥么?”
既是富贵,自是吉祥。
好像不对劲,可又寻不出错处。
林深笑了笑,“美人所言甚是。”
虞姝今日打赏了林深一袋金豆子,她愈发得宠,每次赏赐的东西也愈发贵重了起来。
林深回去向封衡禀报,将金豆子老老实实上交了,“皇上,美人主子把大补汤喝了一干二净呢。太医院的院判亲口说,那味参汤可增强体力,虞美人不出半年调理,体力会逐渐好起来。”
封衡搁置下手中银狼豪笔,剑眉轻轻一挑,虞姝处处合他心意,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体力太弱,她既总艳羡淑妃体力好,封衡便吩咐道:“自今日起,每日给她送上一碗大补汤。对了,对朕的赏赐,她可满意?”
林深心里腹诽,皇上这也询问的太过细致了些,真真是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林深如实答话,“美人主子甚是喜欢呢,还给皇上御赐的宠物取了一个名儿,叫做富贵。”
封衡斜长的眸微微一滞。
不过转瞬,他又笑了笑。
“富贵,是个好名字。”
林深,“……”皇上文武双全,武能持剑平蛮夷,文可与大儒论古今,学识上的造诣亦是高深莫测,当真觉得“富贵”是个好名字?
*
朝阳阁,日头逐渐高升,幸而庭院中有好几株百年的参天大树,树下林荫成道,虞姝把小乌龟放入了清泉池子,看着小东西游来游去,时间一长,富贵胆子也大了,会时不时朝着虞姝伸出脑袋。
墨画从外面归来,热出了一头细汗,虞姝对知书招招手,知书会意,立刻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过来,“墨画,这是美人主子特意给你准备的。”
墨画谢恩,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腹,热意被驱散大半。
知书和墨画十二三岁起便入宫了,在伺候虞姝之前,也服侍过先帝的妃嫔,但无一人能及虞姝的脾气温和。
虞美人不争不抢,亦不恃宠而骄,还处处为了她们这些奴才着想。
单凭这一点,墨画便是一片忠心。
墨画把一大早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虞姝,她此前也在浣衣局待过一阵子,在宫里认识不少人,打听消息并不是难事。
“美人主子,春桃的尸首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皇后又让人在鳄鱼潭搜罗了一夜,并没有发现另一半尸体,此事大抵会直接不了了之了。”
闻言,虞姝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
一条人命,这就不管了么?
还是说,是皇上下令不追究下去?
难道就如她猜测的一样,是皇上命人杀了春桃?
虞姝不再追问春桃的死。
在这深宫之中,跟谁作对,都不能跟皇上作对。
墨画又说,“听说虞贵嫔连续几夜梦魇,又高热不退,屡次出血,只怕是……”
墨画点到为止。
虞姝明了了。
看来接下来几日她更不能出门,万一和她的二姐碰见了,搞不好会磕着碰着哪里。
按着虞若兰的性子,她完全可以做出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出来。
墨画咬着下唇,一副甚是为难,可又有些气愤的模样,“美人主子,外面都在传……那些人委实胆大包天!美人主子可千万不要当回事。”
虞姝来了兴致,大抵猜出了什么,圣宠之下,必然有幺蛾子。
没有是非,才叫古怪。
虞姝莞尔一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是看透世事的纯澈和泰然,她才十五岁,脸上尚存婴儿肥,面对封衡时,也会有羞涩无措。然而,有时候却又仿佛如千帆过尽,一派老成。
“说吧,可是外面在传有关我的谣言?这里是皇宫,皇上才是真正的主子,只要问心无愧,皇上不会冤枉了谁。我倒是无所畏惧,相信皇上即可。”虞姝语气无波,嗓音清冽,神态坦然。
见此景,墨画倒也不再顾虑,如实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美人主子,您与辰王殿下之间岂会有什么暧昧不清?那些人分明是受人指使,故意嚼舌根子!”墨画愤愤然,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不是失宠那么简单了,会掉脑袋的!
背后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虞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笑意在她清媚的面颊上绽放,似乎嘲讽,又像是无奈。
是谁要害死她?
二姐么?
不,二姐没有这个脑子。
看来后宫之中有人调查过她,不然又岂会知道她与辰王曾经的确频繁接触过一阵子。
辰王对她表明过心意,她也的的确确对辰王有过少女怀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