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4/8页)
这一番夹枪带棒下来,除了暗暗忍笑的蔡平春,一时间场内无人敢再有声响,就怕宁大小姐调头骂过来。
她当年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一直跟在蔡平殊身边,许多武林中人的过往糗事她都知道个七七八八,用来怼人可谓十步杀一人,一句一狗头。
周遭武林人士有不少暗暗点头,其实沙虎帮在江湖上的名声本来也没多好,只是黄沙帮惨死当前,许多人也没计较这茬。
“这些日子是早也吵,晚也吵,跟市井泼皮似的。”宁小枫做出困倦模样,“如今我看还是各回各窝歇息吧,有什么事等戚宗主与周庄主来了再说。”
蔡平春适时的起身,装模作样的要扶妻子回屋。
“慢着!”始终沉默的二堂伯祖忽然起身,“若不是有了新的人证,我也不敢大半夜惊扰大家。来人,把他抬上来。”
众人目光顺着过去,只见几名弟子抬着一个担架上来,担架旁跟着一名披麻戴孝的粗壮少年。
沙祖光一见了这少年就哎哟喂的连声上前喊我的儿,“田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中好好陪你娘?!”
这名叫沙田的少年从白兜帽下抬起脸,颧宽额窄,五官平庸,眼神木然森冷。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外祖父一家惨死,母亲几次哭晕过去,眼看起不来了。爹,我要亲眼看着外祖父和舅舅们的仇人遭报应!”
这下正牌苦主来了,便是宁小枫收敛了戏谑神色,周遭人等俱静了下来。
驷骐门两名弟子上前,将担架上的人扶坐起来,透过血迹斑斑的绷带与几乎将头颅对半劈开的剑痕,众人辨认出这人的清秀面目。
“秀之!”宋时俊失声,“秀之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你啊!”
宋秀之面如金纸,气息断续,他定定的看向父亲身后,嘶哑道:“茂之,是你派人去杀我的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杨鹤影得意洋洋:“几日前,驷骐门弟子‘碰巧’救下了被数名蒙面人围攻截杀的宋大公子。怎么说呢,到底我也是他半个长辈,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茂之暴怒大喊:“放屁,你胡说八道!宋秀之你猪油进脑昏了头么,我干嘛要杀你!”
三叔祖精神大振,“这还用说么?谁不知道你与秀之从小形影不离,定是秀之察觉到了你的恶行,是以你要杀人灭口!”
“放屁放屁!”宋茂之破口大骂,“你们几个串通起来诬陷我!爹,爹你看他们……”
宋时俊沉着脸:“秀之,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莫要一时糊涂,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
宋秀之落下热泪,用力扒开自己衣襟,扯开绷带,嘶声哭道:“爹,你自己看,这是我为了栽赃茂之弄出来的么!”
火光熊熊之下,众人清楚的看见宋秀之从脖颈到胸膛布了三道极其狰狞的伤痕,俱是深可见骨,其中一道更是往下延伸到腹部。
杨鹤影趁机道:“还有内伤,随便找个人给秀之把个脉,就知道他受伤之重了!”
宋秀之满脸是泪,“爹,我知道你一直信任疼爱茂之,可是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宋时俊心软了,本想上前却被杨鹤影与沙祖光拦住,他柔声道:“秀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父亲也心疼。可残害无辜炼制尸傀奴这样大的罪名,茂之真的不能背啊。你好好想想,兴许是有人故意假冒茂之的人来截杀你呢!”
宋秀之满眼失望之情,“爹,从小你就教导我们要磊落大气。你放心,我只说自己所见所闻,其余的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秀之你……!”宋时俊着急的要上前拉儿子。
“干什么干什么。”杨鹤影笑着用肩膀将宋时俊顶开,“刚才蔡平春也说了,是冤屈终能昭雪,既然你一心信任你宝贝儿子,让秀之说两句又怎么了?”
“是呀是呀,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怕什么说啊……”驷骐门&沙虎帮&至少一半的广天门弟子一起起哄。
三叔祖回头朝武林群豪拱手道:“接下来就是我们宋杨沙三家门里的事了,不论是非对错,广天门都会给天下一个交代。诸位英雄,不如……”
云篆道长等人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宋时俊的一个儿子要揭发另一个儿子,这等兄弟阋墙的家丑广天门定然不愿被太多人看见。他们略略迟疑了下,便纷纷告退了。
三叔祖将目光转到另一边,谁知蔡平春不动如山,宁小枫泼辣的反瞪他一眼。三叔祖等人莫可奈何,只好摸摸胡须当作没看见。
眼见局面越来越险峻,樊兴家不停的抹冷汗,宋郁之满脸焦急,蔡昭已经开始左右张望,预先寻找退走路线了。
杨鹤影满意的看了看四周,“行了,秀之,你就说吧。”
宋秀之强撑着站起来,被人扶着坐下,喘口气道:“炼制尸傀奴本是魔教的奸邪行径,我们平素只有耳闻不曾得见。半年前,因为魔教内讧,新任教主慕清晏厉行剿乱,竟有几个零星的聂氏余党逃到了广天门周遭。”
“当时父亲恰好不在家,茂之与我将这些人捉起来后一顿审问,其中几人为了活命,居然说他们曾为聂喆炼制尸傀奴,如今可将这门邪术献给我们。”
宁小枫轻轻啊了一声,惊疑不定的去看丈夫,蔡平春面色凝重。
樊兴家傻傻的去看宋郁之,宋郁之神色惶然,唯有蔡昭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
宋秀之继续道:“我当时便言此事邪恶歹毒,断断不可,应当赶紧将这几个聂氏余党交由圣堂诸位长辈共同处置,可是茂之一直不肯。拖了几日后,茂之忽然来告诉我,说囚室起了火,将那几个聂氏余党尽数烧死了,于是我只瞧见几具无法辨认的焦黑的尸首——茂之,我说的可有一字虚假?”
众人视线齐聚过去,宋茂之被瞧的尴尬恼怒,依旧梗着脖子道:“没错!你说的没错,我说的也没错。囚室的确着了火,人也的确被烧死了!”
杨鹤影冷笑道:“说的好听,谁知道那几具尸首是哪儿来的?那几个聂氏余党是不是叫你藏了起来!”
“杨老匹夫你个王八羔子!”宋茂之怒喝。
三叔祖大怒:“宋时俊,管好你的儿子!”
宋时俊面露怒色,庞雄信卖力将宋茂之安抚住。
杨鹤影满脸堆笑:“秀之,你接着说。”
宋秀之脖子经脉浮起,虚弱至极,已现气竭之色,仍然尽力道:“过了两个月,我发现茂之行踪隐秘,常常是只带两三个心腹护卫,然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拦着他质问,他说寻到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山头,去哪儿游猎散心。可是不论我怎么问,茂之始终不肯告诉我那处山头在哪儿,也不许我跟随——茂之,我有没有诬赖你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