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5页)

楚迟思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抢。

手扑空了,可是身体没有扑空,她窝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有些茫然地仰起头来,望见了一张僵硬的面孔。

长廊灯光昏暗,落在唐梨的侧脸上,一勾一线描摹出眉眼的轮廓。她望着自己,一时失声。

酒精将大脑灌得昏昏沉沉,那些嘈杂的声音,无序的记忆都散在了风里。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

手心贴合着那一件薄薄的衬衫,贴合着那骨肉下跳动的炽热心脏,滚烫的温度一丝一缕涌过来,有些烫着她了。

阴影如纱般笼罩在发间,她低头望着自己,那目光温柔而强大,像是童话里的那一个独腿的小锡兵。①

哪怕被烈火灼烧着,却仍旧留下了一颗小小的锡心,在灰烬中,在黑暗里,静静地闪着光泽。

“迟思,我真是……”

“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昏暗的灯光下,唐梨弯眉笑了笑,忽地将酒杯抬起,贴上了唇畔,呼吸滚烫,杯壁瞬息间染满了雾气。

就这样一饮而尽。

紧接着,杯子“哐当”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她踩着满地碎片,猛地将楚迟思整个人抱进怀里,抱得好紧好紧。

遥遥万里,穿透了无边雾气。

“你…你干什么?”楚迟思仰着头,蓦然有些不知所适,“你……”

唐梨却没有说话,手臂环过肩膀,抱紧的清冽的淡香,抱紧了四散的黑发,抱紧了她。

“迟思,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坏?”

唐梨将头埋在她肩颈中,闷闷地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就知道趁人之危。”

只有在你发烧的时候,神智不清醒的时候,亦或是你现在喝醉的时候,我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拥抱你。

“我不仅抢东西,我还抢人,是不是一个不择手段,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一丝颤抖,楚迟思有些茫然地回抱住她,软软地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不难过哦。”

唐梨笑着说:“嗯,不难过。”

她又紧紧地抱了一会,任由那清冽的香气浸透了自己,柔柔飘落的细雪,缀着碎雪的松针与草木,似冬日里的森林。

“对了,那杯白酒……”

唐梨声音很低,很哑,融化在鼓膜里:“和你一样,尝起来好甜。”

她的怀抱很暖,其实楚迟思还想稍微再抱一会的,只是唐梨很快便放开了她,指节覆上头顶,揉了揉细软的黑发。

唐梨问:“你可以走路吗?”

“当然可以。”楚迟思点点头,用栏杆支撑着身体,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我本来就没有醉,几步路而已……”

结果刚走两步,楚迟思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吓得唐梨赶紧来扶住了她。

“逞能干什么,我背你吧。”

唐梨说着,便在她身旁蹲下身来,金发散落开来,勾勒出紧实漂亮的肩颈轮廓。

那浅淡的梨花香气,细细地织成了柔韧的线,是哈默尔恩的吹笛人,吹奏着笛子,牵引着她,带着她一步步地走。②

请带我走吧。

请带我离开这里。。

几分钟之后,唐梨的背上多了一个软绵绵,牛奶糖似黏着她的人。楚迟思耳尖红的厉害,膝盖顶着腰,往里挪了挪。

唐梨倒吸一口冷气:“嘶!”

楚迟思搂着她的脖颈,面颊蹭着她的金发,偏生还是一副茫然模样:“我太重了吗?”

重什么啊,我每天好好养着的人,都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轻盈的重量了。

唐梨向后偏过头来,便看见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漆黑眼睛蒙着水雾,鼻尖还带着一点点红,分为柔软,让人想咬一口。

楚迟思眨了眨眼:“?”

柔软之处抵着脊背,温软的像是一朵云。布料窸窣摩挲着,细细的响声挠进心里去。

对唐梨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咳,咳咳…”唐梨干咳了几声,欲盖拟彰地掩饰掉自己那点旖旎的想法,“走吧,我们回家。”

谁知道,楚迟思却摇摇头,她说:“回家?可是我的家不在这里。”

她搂着唐梨,抬起手来,指尖在夜空中晃了一晃,指着那几颗疏落的星星:

“我的家在那里,在很遥远的地方。”

唐梨一愣,喉间涌起些苦涩来。哪怕在醉了之后,她还是记得那些困苦而漫长的回忆吗?

“慢慢走,总有一天会到的。”唐梨背着她,沿着人行道一步步走着,每一步都踩得很平缓,很安稳。

楚迟思揽着她的脖颈,鼻尖蹭了蹭那漂亮的金发,懵懵地说了句:“哦。”

她们的车停在唐家那边,幸好距离北盟酒楼并不是很远,差不多走过几个街区便能够倒了。

路灯落下暖橙色的光,楚迟思趴在她肩膀上,指节撩起一缕长发,有点顽皮地拽了几下。

“你的头发毛绒绒的,颜色也好漂亮,”楚迟思揉着发,小声说着,“特别像只金毛小狗。”

“……是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唐梨笑了笑,“所以你才老是喜欢给我绑辫子?”

其实恋爱之前,楚迟思还是很收敛的,对待自己客客气气,礼貌有加,正式确立关系后,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比如拿紫外分光光度计过来,去分析她少将军衔上的那一枚白色星星的金属构成;

又比如偷偷扯了点梳子上的金发,拿去隔壁生物实验室化验了一下成分,想知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莫名地诡异又可爱,反正唐梨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那不叫辫子,叫双股螺旋结构,”楚迟思一板一眼地纠正,末了还很是惆怅地感慨,“我还没养过小狗呢。”

唐梨逗她:“那你想不想养一只?”

楚迟思窝在她身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对,我好像养过。”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了,应该是在北科读博的时候…我好像捡到过一只,从雪山捡了一只快冻僵的小狗。”

她窝在肩膀上,呼吸透过发隙间,一点点蔓延进来,尚且带着些酒气的微醺。

“当时我东西好多,可是小狗浑身是血,看起来好可怜,雪下得又很大……我就把机器都扔了,背着她慢慢走……”

楚迟思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些迷茫起来,指尖揪着唐梨的一小缕金发,绕着缠了几圈,拨弄来拨弄去。

“奇怪,既然我救了小狗,那我肯定要养着她啊,”她有些疑惑地问,“那我的小狗上哪儿去了?”

唐梨笑了笑:“你猜?”

楚迟思认真思考了半天,只可惜被白酒冲昏的聪明脑子一下子当机了,反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泄了气,趴在肩膀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的小狗是不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