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意(第4/4页)

乔安年一听,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她经常留你一个人在家里,然后夜不归……嗯,就是你妈妈经常晚上出去,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么?”

贺南楼将瓶子里的奶喝空,“嗯。”

语气平静,像是谈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乔安年听了,是又生气又心疼。

他小时候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心里怕得要死。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没有哭出声,是因为就算他嗓子也哭哑了也没有用。

他妈妈不会回来,他爸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他的后妈,一大男人要赚钱养他自己,养他,还有他瘫痪在床上的奶奶,生病住院的爷爷,根本没工夫陪他,也没工夫搭理他。

孩子不可能天然懂事的。

只不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会被理会,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不在意而已。

小团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个人哭过很多次,最后发现不管怎么哭,妈妈也不会因为他提前回来,所以才会连害怕跟难过的情绪都不再有?

妈的!

既然没想过要对孩子负责,生什么孩子?

不对,是他们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乔安年忍住心里的怒气。

他牵起小团子的手,“走!我们先去洗澡。”

哪怕乔安年没有表现出来,贺南楼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少年情绪上的变化。

贺南楼由乔安年牵,从椅子上下来。

他困惑地看着少年的侧脸。

乔安年在生气?

为什么?

贺南楼试着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

似乎是从他回答喻美心是不是经常晚上留他一个人在家,夜不归宿这个问题之后。

是因为他……所以生喻美心的气?

“那个就是洗手间吧??”

乔安年手指头指的就是贺南楼之前捧着浴巾出来的那个房间。

贺南楼点头:“嗯。”

洗手间很大,但是竟然没有浴缸!

喻美心该不会心大到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淋浴的程度吧?

乔安年没问小孩儿之前洗澡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怕问了心梗。

洗手间里有一张小圆凳。

乔安年打开喷洒,试了试水温,他自己坐在小圆凳上,招手让小孩儿过来。

在乔安年动手脱他身上的衣服时,贺南楼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洗。”

乔安年不放心,浴室太滑了,要是不小心滑倒,不是闹着玩的。

他继母所生的那个小弟弟就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大人一时没看住,磕到了脑门,缝了好几针。

“不行,淋浴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贺南楼力气抵不过,轻易就被乔安年给拉了过去。

不由分说地把小团子把衣服给脱了,嘴里头念叨道:“等会儿一定要踩在防滑垫上,不要乱动,尤其是打了泡沫以后,一定不能乱……”

乔安年的话还没说完,冷不防瞧见小团子腰上,胳膊上的乌青。

哪怕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谁干的,乔安年还是没办法相信心底的那个答案。

他的胸膛几经起伏着。

许久,他阴沉着脸色,“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贺南楼垂垂眸,冷眼瞧着胳膊跟腰间的青色。

这些痕迹,是他自己弄的。

根据法律规定,只有“在法庭审理案件后认为进行探视会严重危害子女的身体、精神、道德或感情的健康时,才会拒绝授予无生活监护的父母一方探视权”

喻美心对他享有探视权。

他未成年,他的意见不会被采纳。

他用手机拍了照,加上他手中握有的喻美心混乱私生活的大量证据以及相关录音,足够令喻美心失去对他的探视权。甚至,如果结果足够理想,喻美心很有可能会收到法院对于她企图接近他的“禁止令”。

“小楼别怕,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担心自己的语气会吓到小孩儿,乔安年忍着怒气,循循善诱。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握着自己的双手上。

乔安年似乎真的动了怒。

情绪甚至比刚才还要浓烈。

为什么呢?

被“虐待”的人是他,不是么?

为什么在他发烧的时候照顾他一整晚?

为什么每天都要看见他进教室后,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晚上,会冒雨赶过?

“贺南楼,你就是一个魔鬼!魔鬼!永远不会有人爱你!更加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你!你听清楚了吗?

永远不会有人真的爱你!因为你不配!!你是个魔鬼!你的属下怕你,你的合伙人忌惮你,你的父亲贺惟深厌恶你,你的母亲喻美心只是拿你当提款机,在你爷爷贺端的眼里,你连他收藏的一幅画都不如!你身上流着这个世界上最自私自利,最冷漠无情的贺、喻两家人的血!你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在张倩柔被他的人强制性送进疯人院时,张倩柔似乎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人跟人的关系,不就是相互利用又互相猜忌?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脑袋上覆上一只手,头发被轻轻地揉了揉,“今天我们就先不冲澡了,我去拿毛巾,先简单地擦一擦。等你身上的伤稍微好一点以后……”

乔安年的手被拉住。

他惊讶地看向小团子,“怎么了?是不想洗……”

贺南楼仰起脸,他的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