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5页)
他耳根子一红。
眼皮子竭尽全力掀起,怒目而视,喉咙里蹦出“卫瓒”两个字来。
便见卫瓒一怔,却是眼神儿飘忽了一下:“没病糊涂啊。”
他烧得满面通红,不忘瞪他,说:“怎么是你。”
卫瓒说:“你那两个小丫头,一个煎药看炉子去了,另一个驾了一夜的车回来,总得歇口气。”
又笑说:“你态度好点,除了我没人伺候你了。
他哑着嗓子说:“你会伺候个屁的人。”
卫瓒却说:“我慢慢学。”
他睁着眼睛都费劲儿,闭上了心里赌气想,小侯爷学什么伺候人,放他在这儿就算了。
他少换一件衣裳,少喝一口茶水,横不能在这儿就咽了气。
却又下意识,死死攥着自己的腰带,
直到卫瓒在他耳边儿忍着笑说。
“别攥着了,骗你的,不扒你底裤。”
他才心一松,放了手。
——又昏睡过去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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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白天了。
知雪已是在补觉。
照霜倒是精神不错,只是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的确是习武的人身体康健些。
卫瓒照顾了沈鸢一天两宿,在沈鸢的床边儿打了个盹儿的功夫,醒来就对上那小病秧子若有所思的眼,不知瞧了他多久。
见他醒了,却面色骤然微红,将眼神儿错过他去。
卫瓒打了个呵欠,伸手去摸了摸沈鸢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还好退热了。”
再不退热,他就要质疑知雪的医术,把这小病秧子强行扛回侯府了。
在这方面,他算不得有耐心。
沈鸢让他摸得有些不自在,问他:“你怎么不走。”
卫瓒笑说:“我这不是让你劫来了么?”
沈鸢冷哼了一声。
声音里几分郁郁气恼:分明目的已经达成了,却阴错阳差,像是输了一截子似的味道。
故撇着头往窗边看。
卫瓒忍着笑,说:“锅里面煮了粥,我去给你盛一些。”
沈鸢低着头,说了声:“好。”
指尖儿偷偷去抠被子上的刺绣。
正午时分,日光透过纸窗落在沈鸢的身上,沁出了薄薄的微红,叫那苍白的病容多了几分生机。
沈鸢喝粥很有趣,会趁人不注意先探出舌尖儿,试一试温度,确认不烫,才慢条斯理、斯斯文文往下吃。
惹得他不住往沈鸢那头看。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同沈鸢说话:“你这一觉睡得好久,想是把考时熬的夜都补回来了。”
“倒不如平日里多睡些,没准儿还能少病几次。”
沈鸢却垂着眸,慢慢说:“病时睡的太久了,总觉得丢了许多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我比小侯爷大两岁,如今却一事无成。”
他微微一怔。
却是沈鸢问:“外面如何了。”
卫瓒说:“咱们给李文婴灌的蒙汗药不少,我问了知雪,说是不睡个一两天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金雀卫要撬开他的嘴还有一段时间。”
那蒙汗药还是给他准备的。
他一看那个药量,很是感慨了一下沈鸢的心黑手毒。
真要吃下去,沈鸢把他卖了他都不知道。
沈鸢说:“你不着急?”
他说:“我急什么。”
沈鸢慢慢思忖着说:“现在幕后人只怕急着灭口李文婴,只要李文婴死了,那他背后的人,甚至训练的死士岂不都是成了无头公案。”
“如此情势,你为何不急?”
卫瓒看了他半天,说:“你病里就琢磨这些?”
怪不得好得这么慢。
他甚至怀疑,沈鸢那个脑子根本就不是风寒烧的,纯粹是转得太狠太多,才能烫得吓人。
沈鸢不语,只定定看着他。
他却笑了笑,却说:“你摸一摸衣襟。”
沈鸢愣了一愣,伸手往自己衣襟里一摸,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纸来。
便猜到,是换衣服的时候,卫瓒悄悄给塞进去的。
——展开一瞧,是李文婴所操练的死士名单。
沈鸢越瞧越是心惊,这些死士并非是以人为单位,而是以伙为单位。
有的是家仆的名义买下的孤儿,有的是京郊伪装的和尚道士,甚至有许多是寻常城卫,兵营中的一伙人,日日随着正经官兵一同操练,一同配发军械。
要做到这一步,绝非一日两日的图谋可成。
而这些人甚至未必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做什么而操练。
只等着到时事起,一声令下,便会成为谋反的棋子
有了这名单,如今李文婴的死活已不重要,甚至说,如今卫瓒失踪,众人将目光聚焦到李文婴身上的局面却是刚好。
沈鸢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卫瓒道:“李文婴并非善类,他既做了这要命的活,必定会留个底在家里,我便先去解了机关,取了出来。”
沈鸢道:“你了解他?”
卫瓒蓦地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沈鸢目光变换了许久,淡淡说了一声:“小侯爷好手段。”
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味道让人讨厌。
仿佛卫瓒已无声无息棋高一着。
这种感觉与妒忌如此近似,让他一时之间分不大清楚,却有些食不甘味,又吃了两口,便轻轻搁下了勺子,有些疲累地靠在了床头软枕。
卫瓒见他吃过了,便将床上的案几撤了下来,将那页纸三叠两叠,又轻轻塞进他的襟口。
然后,顽劣地隔着衣裳弹了弹纸页。
分明是无意之举,却仿佛轻叩了他的心门一般。
日光下,他能看到卫瓒勾起的唇角,和几分侵略意味的眸子。
说的话,却是慵懒亲热的:“沈哥哥,后面的事情,还需得你帮帮我。”
他心中不甘未消,只冷笑说:“小侯爷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卫瓒欺得更近了。
连手臂都撑在他身体两侧。
他不想看他。
但更不想输。
卫瓒说:“一个问题。”
他说:“什么?”
卫瓒说:“你劫我,不就是要审我么?”
“帮我这个忙,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沈鸢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好几个取巧的问法。
卫瓒却在他耳边儿轻笑,说:“不许贪心。”
“你若问的太大,我便不答了。”
那声音落在耳畔,微酥而滚烫。
沈鸢恼恨瞪他一眼。
心道这王八蛋似乎已经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到底是答应了。
沈鸢沉默许久,问的问题,却是最简单的一个。
“你……是卫瓒吗?”
卫瓒怔了怔,在他耳边儿的声音柔了许多,说:“你怕我是冒充的?”
沈鸢瞧着他,定定说:“你若是,我许多事便都可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