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2页)

他想了一会儿,自跑到侯夫人寄来的东西翻找,果然寻着了一个双陆棋盒子,展开便是一张棋盘,里头棋子骰子一应俱全,便道:“正巧了,我教你。”

沈鸢却淡淡瞧他一眼:“玩物丧志,我不学。”

说着,便抱起书要走。

卫瓒打定了主意,非要教他不可。

心道沈鸢就是越读书心思越重,心思越重越不容易病好。

便忽得捉住了他手腕,凑近了低语:“不白教你,我设个彩头。”

“我教你三天,若你能赢我一次,我再让你问个问题。”

沈鸢这下脚步便顿住了。

目光就这样挪到他身上,几分探究、几分锐利,说:“当真?”

他指尖儿在他袖口捻了一捻,懒洋洋笑说:“自然当真。”

沈鸢说:“若是一次没赢呢?”

卫瓒其实没想过。

沈鸢输了就输了,三天就想赢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

可话到舌尖儿转了一圈,却说:“那你……就给我唱一段儿。”

他是想起梦里沈鸢吴语酥酥糯糯的小调了,许久没听,便有些心痒。

开了口才发觉这话说得冒犯。

只是效果却不错,沈鸢果然让他给激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便当真一撩衣摆,坐下来同他玩。

这一上手,就玩了一下午。

沈鸢是个不服输的脾气,勾起来了就非要玩到底不可,三两盘过去,就跟他较上了劲儿。

正逢着白日里还算暖和,沈鸢坐在日头底下,却是越输越精神了。

双陆属于博戏,玩法简单、却是掷骰子挪步,便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头,不如军棋围棋绞尽脑汁的伤神,却刺激。

沈鸢掷得一个好点,眉眼就渐渐亮起来,嘴角也漾起一丝笑意,人也生动了许多。

掷得一个烂点,眉眼也耷拉下来,几分恼意地撇着。

卫瓒拿眼觑着,嘴上懒洋洋说:“等回去带你跟晋桉打,你一定打得过他。”

沈鸢道:“我见他不常跟你们玩。”

卫瓒说:“是没人带他玩,他是有名的臭棋篓子。”

沈鸢便笑了,又说:“赢他们有什么意思。”

抬眸时,眼底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嗯,合着就想赢他。

卫瓒有点儿好笑,半晌却说:“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我是昭明堂的双陆棋状元。”

沈鸢头回听说这么个可笑名号,却是唇畔的弧度更大了。

他继续浑说:“还是六博棋状元,蹴鞠状元,投壶第一高手……”

沈鸢没忍住,到底是笑了起来。这人一笑,院儿里的树叶、天上的云朵都跟着摇。

仿佛依稀还能瞧见那温柔飒爽的影子,应是他始终未曾见过的那个沈鸢。

隔着一个院儿,知雪那边煎着药,又探头去看玩棋的两个人,回来坐在炉子边儿嘀咕:“不是说要审小侯爷的么?连绳子锁链都准备好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带了来,结果倒是他把公子给带坏了,学着玩棋打牌了。”

照霜便在边儿上道:“他守了公子两天一宿,公子哪好意思真把他捆起来。”

知雪“唉”了一声。

照霜却笑了笑,说:“挺好的。”

“公子好久没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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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精神起来了,那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卫瓒说歇一歇的时候,才发觉已到了晚上了。

沈鸢如今是个病人,吃过了晚饭,又忙忙碌碌药浴、针灸,折腾了好半天,才让人扶着回了房间。

那股子瘾头还没下去,沈鸢又跟卫瓒在床上撑了个小案子,玩了一会儿,人似乎的确精神了许多。

知雪过来叮嘱他:“入夜了,公子早些睡。”

这时候沈鸢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玩了一天。

沈鸢说了声:“好。”

一扭头,见卫瓒没出去。

说:“小侯爷怎么还不走。”

卫瓒挑眉问:“这宅子里头拢共就收拾出两间屋子,你觉得我该睡哪儿?”

沈鸢这才想起来,这宅子不大,地段也荒僻。原本是他几年前趁着主人急脱手,用父母积蓄买下的一处小院。

只是一直也没时间收拾出来。

这回更是忙忙碌碌,三个人光顾着伺候病中的他了。

知雪照霜睡一起。

那余下的这间房,他自然只能跟卫瓒一起睡着了。

他俩面面相觑。

却是卫瓒咳嗽了一声,说:“咱俩又不是没睡过。”

他“哦”了一声,慢吞吞爬上床。

他跟卫瓒,两个人中间儿隔着一掌宽的距离。

他年幼便见过父亲练兵,军营里头睡觉其实也都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睡。

没什么不对的。

却又说不出那躁动不安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病时睡得太多了,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他这般想着,忽然听见外头滴滴答答漏了几声雨声,继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风声簌簌瑟瑟,凭生几分寒意。

他听见卫瓒轻声说:“下雨了。”

他“嗯”了一声。

心里头却犯嘀咕,平日卫瓒总一副睡不醒的懒散模样,怎的这时候还醒着。

卫瓒问他:“冷吗?”

他说:“不冷。”

却忽得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听见卫瓒理直气壮说。

“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