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我,不知道喜欢什么。”楚瑀摇摇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实在单调封闭,同楚瑾相距太远。
“不知道喜欢什么,那就都试试,”楚瑾抓紧他的手往虾子面摊铺走去:“你总会找到喜欢的。”
来来往往人群杂乱,耳边却仿佛静音在深潭,街巷烟火色染上眉眼,有人要带他享受这人间,同行一路寻喜觅欢。
两手的热量把寒冬都暖化,楚瑀快步跟上楚瑾,他侧眸目光描摹那人的侧脸,轻微勾起唇柔声道好。
他喜欢的就是这一刻,有人伴他。
摊主见二人衣着不凡,有些惶恐道:“公子,我这小摊可没有那些山珍海味呀,就是个卖虾子面的。”
“山珍海味我倒不稀罕,”楚瑾随意坐到一边,放了一粒碎银在桌上:“老板,来两碗虾子面。”
“一碗加辣。”楚瑀接了一句。
摊主这才注意到楚瑀,他怔了一瞬,楚瑀垂下眼眸忍下心里的异样,楚瑾开口道:“老板也觉得我弟弟容貌不凡?”
摊主回过神,挂起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憨厚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白发之人,像那画里仙人似的,真稀罕,不是有意要冒犯小公子。”
待摊主转身忙活,楚瑾逗趣道:“夸你像个小神仙。”
楚瑀慢慢从长板凳的一端贴近楚瑾,牵起楚瑾的袖子。
“这世间不会总是那么刻薄,”虾子面很快端了上来,楚瑾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挑给楚瑀:“我还是信,更多的是温柔良善之人。”
虾子面入口非软滑而是韧性弹牙,骨头熬制的高汤碰撞青虾虾籽,鲜味溢满口腔,浓香四溢。
楚瑾吃面时就像在吃任何山珍海味一样,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都同前世家教一致,从前鲜少能真正脱离开保护壳走到外边,他心情同样明朗。
不过他胃口算不得大,半碗面下肚就有些勉强,摊主一直紧张地观察着他这边,他放下筷子时便立刻迎了上来惶恐道:“公子,是不爱吃这面,小店做得不好?”
楚瑾哑然失笑,他是没想过自己一举一动都被摊主看得这么仔细,他不吝赞美道:“这是我在玉京尝过最好的虾子面,是我体弱不能多餐。”虽然他就尝过这一家。
但是确实不错。
摊主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热情地送来几碟咸菜,又回到摊前忙碌。
“最好吃吗?”楚瑀叼着半个荷包蛋有些含糊不清,他吞下后盯着楚瑾道:“那我做的呢?”
楚瑾笑道:“这是在讨夸?”
“不可以吗?”楚瑀敛起眉,黑眼睛里看起来有些失落。
臭小子,从前没发现这么会装。
“当然行。”楚瑾端起桌上的粗茶喝了一口,垂眼掩笑。
还怪可爱的。
从摊铺走后,楚瑾和楚瑀沿着城中河看了河边的花灯,街头到巷尾,楚瑀手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糖果子和糕点抱了满怀,右手还艰难地捏着一副糖画。
“喜欢这个吗?”楚瑾在一处糕点铺子前拣了一块板栗酥塞到楚瑀嘴里。
外皮酥脆芝麻点缀芳香,绵密的内馅磨砂感极强,甜蜜在口中瞬间融化,楚瑀点点头。
“买。”楚瑾立刻就掏钱,楚瑀看着已经拿不下的双手不得不开口:“拿不下了。”
“那就让他们送到府上,多买点,快过年了,正好也给府上人发些。”况且府上还养了个糕点狂魔楚晟,楚瑾想了想,和铺子老板订了几十盒板栗酥,老板拿着银子乐呵呵地又介绍了好几种糕点。
这架势像是要把年货提前准备了似的,楚瑀艰难低头咬了一口右手拿着的糖画。
好甜,他眼睛餍足眯起。
他应该是喜欢甜的。
“明天,要不要回家看看?”楚瑾替楚瑀拿下一些东西问。
“主人陪我一起?”楚瑀眼睛亮起来盯着楚瑾问道。
楚瑾啧了一声:“我现在感觉你越来越会打蛇上棍了。”
“不是主人要我多说话吗?”少年叹息一声,眼神有些幽怨,还说要表达情绪,他可都是听主人的话做的。
“我是看你还小,”楚瑾嘴硬道:“再允许你打蛇上棍几年。”
“好。”几年以后他不打蛇上棍,楚瑀认真地想,他还可以选择得寸进尺,得步进步,舐糠及米。
其他的,待他回去多看几本书再想。
楚晟第二天看着来往不绝的糕点送往府内,溜溜达达围着它们转了好几圈,最后义正言辞拒绝了楚瑾先给他几盒尝尝的提议。
结果就是和张清英在糕点铺子前大眼瞪小眼。
“张兄,你也替府上采购糕点啊。”楚晟轻咳一声。
张清英挑眉道:“我本家在京城,在玉京独自一人哪来府上,不过是我自己爱吃。”
随后他嘴角漾出一点不明显的淡笑,似不经意道:“我听说,前几日楚瑾已经在这采买许多糕点,上百盒糕点送往楚府。”一时在民间津津乐道,皆道楚家待下极好,是个好庄家。
楚晟双耳刹红,他还想开口找补几口,张清英打包好几盒糕点塞到他手里。
“张兄?”楚晟抱着盒子发蒙。
“张河晏,”张清英又提着自己那几盒糕点转眸向楚晟:“谢礼。”
“倒也没帮上什么,”楚晟望着怀里的糕点道:“河晏若不嫌我旁系庶子身低位卑,唤我子檀也好。”
“你不嫌弃我一个仵作职低位贱才好,”张清英拉过楚晟道:“喝茶去。”
玉京这座城,有时繁华得冰冷,有时又质朴到暖人心。
开春后楚瑀和楚瑾应之前言语种上满园的白牡丹,朝玉京会馆落地鞭炮响彻整个玉京,往来商帮都前来交涉。
由贺楚宣玉四家牵头的商品逐渐运往各个城池,朝玉京之名传播瞬远,各个城的会馆一步步落脚成型。
庭院里牡丹开了又落,四季往来反复,楚瑀也年年拔高,很快便从楚瑾的肩膀到与他齐平,第三年开春时他弯腰种好牡丹,楚瑾递来手帕让他擦擦汗,面前光影突然变暗。
楚瑾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已经比他高些了。
收敛去幼时钝态,眉峰眼角都变得锋利如宝剑出鞘,眸似点墨,鼻若悬胆,虽比往日话多些,但他像是天性沉默寡言,面对别人说不了几句话。
“贺崇天来信说要举办一届玉石大赏,”楚瑀拆开信笺扫了几眼,马屁和问安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浑话,全部当没看见处理,他望向倚着软枕的楚瑾略皱眉道:“主人,你昨年答应我少抽烟。”
楚瑾拿着烟枪的手顿了一下,不情不愿搁在桌上,这几年每过一个生辰,楚瑀就要许一个管教他的愿望。
少喝酒,少抽烟,少在书房里整夜整夜地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