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顺路(第2/3页)

扶容点点头“我知道。”

“但是也不要……太尽心,像这回,娘亲又不是非要出教坊,你若是出事了,叫娘亲一个人怎么活?”

扶容笑了笑,趴在案上,没有说话。

扶容又在娘亲身边赖了一会儿。

日落时分,兰娘子送扶容出门,回宫去。

扶容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脚步都飘飘忽忽的。

他从前世开始,就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宅子,他可以带着娘亲,从扶家搬出来住。

所以他强忍着委屈,给扶玉做伴读,整天跟在他身后,帮他跑腿办事,就为了能去学堂跟着念书。

念好书,有了官职,大约就可以带着娘亲出来住了。

只可惜,扶玉总是指使他做这做那,扶容跟不上先生说的东西,使劲追也追不上,最后扶容自己也觉得,他可能不是念书的料子。

可是现在……

扶容回头看了一眼梧桐巷里。

妇人收起竹竿,将晾晒在外面的衣裳收起来,小孩子们在巷子里跑来跑去,下了差的衙役回到家,把自家的孩子抱起来,烟火气十足。

而他的家,就干净整洁地坐落在其中。

娘亲和丫鬟婆子将他送到门口,正准备回去吃晚饭。

他也有新家了。

一想到这一点,扶容就忍不住扬起笑脸。

他需要按住心口,才能把雀跃的心思压下去。

扶容脚步轻快,跑出梧桐巷,从秦骛的马车前跑过去。

秦骛坐在马车里,看着太子为扶容做的一切,想要从里面挑出一些错处,自己好把太子给比下去。

可是他好像没有找到任何不妥。

秦骛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一股即将被取代的危机感缓缓升起。

他沉声道“跟上去。”

“是。”属下应了一声,便挥动马鞭,跟上扶容。

扶容脚步轻快地走在大街上,路过小摊的时候,买了点糯米糍粑,准备回宫。

走出去一段路,扶容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回头一看,这才确定,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一直跟着他。

可是——

扶容环顾四周,现在天还亮着,街上都是人,总不会有人大胆到当街掳人。

若是有人敢当街掳人,那必定是至尊权贵,他也斗不过的那种,也就不必逃了。

扶容回头,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能确定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这时,马车上前,在他身边停下。

马车帘子被掀开,扶容还没看见他的脸,只看见他的手,便认出是谁了。

遇上秦骛,可比遇到权贵当街掳人还要可怕。

扶容下意识后撤一步,想要装作不认识,赶紧逃走。

可是秦骛并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在他转身之前,便低声道“扶容,这么巧。”

只有秦骛知道,其实一点也不巧,是秦骛一直在蹲他。

扶容退无可退,只能朝他行了个礼,轻轻地喊了一声“五殿下。”

秦骛尽力温和了语气,哄骗道“宫门马上就要关了,你现在跑回去,恐怕要来不及,我也要回宫,你上来,我带你回去。”

扶容看了一眼还没下山的太阳。

明明还很早,他留了足够的时间回宫。

秦骛虽然语气温和,眼神里却充满了十足的占有欲,紧紧地将他锁住。

扶容还想拒绝“奴还有一些东西没买齐,还是……”

秦骛道“我让我的人去帮你买,你要买什么?”

扶容哽了一下,摇摇头。

秦骛并不介意他撒谎,只是掀开马车帘子“上来。”

“是。”

扶容没办法拒绝,理直气壮地想着,反正他问心无愧,问心有愧的应该是秦骛。

秦骛没什么可怕的。

秦骛总不能把自己给掳走,他是六皇子的伴读,等到了昭阳殿前,秦骛照样得把他放下来。

总归他忙了一整天,也走累了。

扶容这样想着,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出了汗的手心,然后握住马车壁的边缘。

秦骛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忍住勾了一下唇角。

马车是车马司准备给秦骛的,简陋得很,马车上没有预备脚凳,秦骛自己平日里总是跨一步就上去了,跨一步又下来了,也没有其他人坐过他的车。

扶容要上去,就有点难了。

他抓着边缘,抬起脚,跨上去,还有些站不稳。

秦骛怎么可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扶容上了马车,迅速收回手,敛起衣摆,在靠近门口、离秦骛最远的地方坐下。

秦骛端坐在正中,吩咐了一声“回宫。”

“是。”

秦骛的马车比不上六皇子的马车,狭窄逼仄,窗子也开得小,日光透不进来,有些阴暗。

秦骛身形高大,坐在马车里,更显得拥挤。

扶容按了一下心口,忍住害怕的情绪。

马车里一片寂静,马车外人声吵杂,气氛古怪。

忽然,秦骛开了口“扶容,你母亲如今离开了教坊?”

扶容颔首,提起娘亲,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是。”

秦骛想了想,又道“在行宫那日,陛下问你我想要什么赏赐,我原本,想请陛下把你赐给我做伴读。”

扶容没有应声。

秦骛认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在昏暗的马车里发着幽幽的光“在开口的前一刻,我还是这样想的。”

扶容颔首“我知道,我那时问过五殿下了。”

“后来我改了主意。”秦骛道,“我不想见你流泪,我也知道,你不想被当成一个物件,被赐来赐去,我就改了主意。”

秦骛说这些话,属实不太熟练,怪别扭的。

扶容抬起头,看向他,忽然很想问他,自己在他面前流过的泪还少吗?

可他终究没能问出口。

秦骛不想承认自己重生了,扶容也不想多此一举。

秦骛有心隐瞒,他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若是揭穿了他,把事情都挑明白了说,秦骛恼羞成怒,扶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像现在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就很好了。

他们总是这样,一个自负至极,自欺欺人,另一个胆小怯懦,都裹着厚厚的伪装。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首先踏出一步。

在猎场破庙里,扶容是被秦骛惹急了,才不得已暴露了自己。

如今事情暂时解决,他暂时躲过了眼前的危机,自然又缩回去了。

休整几天,秦骛回过神来,换了策略。

扶容顿了顿,忍住难过,朝他点了点头“多谢五殿下。”

秦骛得了他一句谢,却没有什么高兴模样。

秦骛顿了顿,又试探道“那晚在破庙里,你烧得糊涂。”

扶容垂下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秦骛低低道“你说你恨我。”

他仿佛还有些委屈。

扶容又一次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