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吃醋(第2/4页)

药粉和鲜血搅和在一起,糊成一片。

秦骛却仍旧觉得心脏空荡荡的,他重复着动作,把大半瓶药粉都糊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骛从前受过的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前在冷宫,他经常和外面的野猫野狗干仗,后来搞权谋诡计,刀伤剑伤,明枪暗箭,都是家常便饭。

再后来,扶容死了,他不顾一切找到法子,想要再见到扶容。

他是铜筋铁骨,受了什么伤,用药粉抹一抹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疼。

可是现在,他只是被扶容扎了两下,他就感觉扶容把他的心脏都剜走了。

他怎么会这样?

秦骛难受至极,皱着眉头,几乎要发疯。

秦骛随手抓起一块布,把抹在伤口上的药粉擦掉。

既然没有用,干脆擦掉。

伤口的血原本已经止住了,秦骛这样一擦,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再次涌出。

秦骛忽然眸光一亮,他隔着布料,狠狠地按了一下伤口。

他记得,方才扶容要推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扶容故意按他的伤口,想要让他松手。

有点疼,但也只是一点点。

这么一点点痛觉,能够让他假装扶容还在他怀里。

是扶容在按他的伤口。

秦骛面上忽然有了笑意,使劲按下伤口。

只要想到扶容,他就高兴。

秦骛跪坐在扶容坐过的软垫上,弓着身子,几近疯狂地按压自己的伤口,好让自己能感受到扶容来过的证明。

他无比欢喜,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无意识的呓语“扶容、扶容……”

可是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扶容的声音。

——我不信你了。

——你要分清楚,前世和现在。

——我已经不想喜欢你了。

扶容的话,仿佛还在房里回荡。

他既然要假装扶容还在他怀里,那扶容必然会对他说这几句话。

秦骛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扶容已经不要他了。

秦骛紧紧地咬着后槽牙,抓起扶容遗留下的匕首,想要再扎自己一下。

他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只能用这种办法维持痛感。

秦骛无比确信,他喜欢扶容,从来不曾改变。

只是一开始,他不敢相信扶容的真心。

后来,他又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扶容。

再后来,他太过自负,以为喜不喜欢都无关紧要,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琐事。只要扶容喜欢他就足够了,至于他,反正他心里喜欢扶容,说不出口就不说了。

他以为自己登基之后,有权有势,就能更好地护着扶容,他和扶容也就能像从前一样,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却不知道,扶容在他身边,总是被他惹哭,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直到现在,他彻底失去扶容,扶容也不要他了。

秦骛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扶容只要一句很简单的“喜欢”,还求了他很多次,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

为了他莫名的谋算,他总是在计较输赢,竟然以为,自己若是对扶容说了“喜欢”,那他就输了。

他以为爱情和权谋诡计没有差别,他可以靠着阴谋诡计得到皇位,也就可以如法炮制,得到扶容。

他以为扶容和朝臣下属没有差别,他可以靠着武力威慑、权势压迫,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可以如法炮制,把扶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可是他大错特错。

爱情和权谋诡计不一样,扶容也和他的朝臣下属不一样。

他把对付朝臣对手的阴谋诡计,用在扶容身上,希望他向自己臣服,简直是大错特错。

扶容根本不需要什么算计圈套,也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只需要真心的一句“喜欢”,扶容就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为他做事。

可是他没有,他连一句“喜欢”都没有给扶容。

分明他自己在听见扶容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也是无比高兴的,他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力量,可他就是不肯把这句话给扶容。

难怪扶容要走,难怪扶容不要他了。

秦骛攥着扶容的匕首,刚想扎自己一下,忽然,匕首反光,映照出雪白的光芒,照在他面上,照进他深邃的双眼之中。

秦骛恍惚抬起头,看着夜空当中,一轮圆月。

圆月皎洁,和金银散发出的光一点也不一样。

秦骛终于意识到,扶容不是金银,而是明月。

这时,扶容跟着秦昭回了郡守府。

“奴先回去洗漱,等会儿马上过去给殿下守夜。”

“好。”

秦昭还想让随行大夫过来给扶容看看,扶容推说不用,直接钻进了自己房间。

“殿下先回去睡吧,我马上就到。”

“好……”

秦昭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转过头,想要喊来侍从“去查一查,今晚那条街上……”

秦昭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作罢“罢了,不必查了。”

毕竟是扶容自己的事情,他既然说没事,不必探查,那就是不必。

秦昭虽然好奇,但也不想越界。

倘若扶容想告诉他,日后自然会告诉他的。

若是扶容不告诉他,那也是扶容自己的选择。

他不能去查。

秦昭摆摆手,让侍从退下去,独自回了房间。

另一边,扶容回到房间,关上门,确认没有人在看他,才走到盛满水的铜盆旁边,撩起衣袖。

他的手上还沾着秦骛的鲜血,衣裳上也有。

所幸沾上的不多,天又黑了,太子殿下应该也没有注意到。

扶容把双手泡进冷水里,搓了搓。

秦骛的话好像还在他耳边回响。

秦骛说,他喜欢扶容。

秦骛还说,天底下,他憎恨所有人,他只喜欢扶容。

秦骛还以天□□义起誓。

扶容想,倘若是前世的自己,就算是和秦骛吵过架,只要听见这些话,他肯定能高兴得立即回头,乖乖地钻进秦骛怀里。

可惜,现在的扶容,已经不是前世的扶容了。

秦骛对他说这些话,他意外、惊讶,心中免不了有波澜。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要回头。

他没有很多个五年,已经浪费过一次,把命都赔了进去,不能再浪费第二次了。

不管是论情,还是论理,他都不要再喜欢秦骛了。

扶容把手上的血迹搓干净了,拿起巾子,擦干手,然后换衣裳。

换衣裳的时候,扶容身上忽然掉出来一块布。

扶容低头定睛一看,是那块小蓝布。

扶容弯腰把东西捡起来,原本想把它扔掉的,毕竟这东西被秦骛拿走那么久。

可是……

扶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留着也无妨。

扶容把小蓝布叠好,塞进包袱里,换了干净的衣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血腥味,才抱着薄被,去了太子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