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页)
眼看抵赖不得,照德斋众人都看了过来,老板支吾道:“那你卖给我了,就是我店里的画了。”
围观众人有人出声:“这话是不错,可是明明是这位小兄弟的画,怎么变成颜老的画啦?”
“那那那——那是我看错了!”
“我好好的画被你们毁了,总是真的吧!”老板赤红着脸耍赖,“你看这么大一个墨块,还怎么买的出去啊!”
“除非你能让这个墨团看不见,要不然我是不会同意退钱的。”
鹿予安不想在和他争辩说:“墨块要是看不出,你就同意退钱对吧?”
鹿予安没有废话,将卷轴平铺到桌案中。
照德斋屏风前的桌案上是放着一些笔墨颜料给人试着用的。
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笔墨都不算好,黑杆羊毫笔头都有些开叉,用的也是最简单的松烟墨,少年将卫衣的袖子向上拉起。
他随手拿了只黑杆羊毫试了试色,便径直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水墨画的墨色分为清、淡、重、浓、焦五色,其中的差别就在于魔和水的比例,然而在少年笔下乌黑的墨色却远远不止这五种变化,他手执两只笔,一只水笔,一只墨笔,水笔墨笔交错间,简单的墨色微微一看就有十多种层次。
颜老一看也不由的微微出神,眼露出惊叹,认真起来打量起少年,少年对色彩实在太敏感了,寻常画画的人能将五种墨色画的有层次就不错了,而少年挥笔间十多种墨色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少年在墨块周围填涂几下,看似漫不经心,却慢慢勾勒出一只猫的雏形,黑猫张牙舞爪,浓淡皆不相同的墨色勾勒出猫丰茂的毛发。
周围的买家已经被他吸引,聚了过来。
画中被污染的墨色早就已经看不出最初的痕迹,画中的花叶就重新被晕染起来,不一会儿墨就用完了。
鹿予安正准备在磨墨,一抬头抬头,就看见老人已经给他磨好墨,细细打量着他的画。
老人的墨总是给的恰到好处,两人配合间竟然也非常默契。
他不在分神,一鼓作气将猫画完,每一笔之间都没有停顿,却恰到好处,少年画画的时候自带成竹在胸的傲然,整个人仿佛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颜老越看越觉得满意,他本就对少年的画满意,刚刚添补的几步更加看出少年把控全局的能力,在他的师门中众多弟子中,都是极其出色的。
短短不过几分钟,就已经画完了。
只见画完之后,喇叭花丛中水墨勾勒的黑猫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伸出爪子扑蝴蝶,黑猫笔墨勾勒简单,却灵动异常,慵懒而霸气,和整幅画面画面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突兀。
围观的人,忍不住叫好。
少年将画交给老板凶巴巴说:“退钱!”
老板支支吾吾不说话。
从老板父亲那一辈开始买东西的老顾客笑道:“这怎么不行?好的不能再好,说是一副新画也没有问题。”
这里的顾客都是老画客,看不惯新老板的作风,而少年的天赋也实在让他羡慕,这是谁家又教出个这么出色的孩子,他们怎么没有听到消息。
有神童之名鹿与宁在他面前也稍显失色。
老板见人多了,不敢再犯众怒,连忙让他们离开。
鹿予安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就看见老人站在几步外。
他见老人拿着的画,不由的微微有些吃惊。
不是说好不用买了吗?难不成老板又强买强卖了?
颜老见到少年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原本低沉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说:“你的画我实在喜欢,舍不得留在店就买下来。”
“你放心,我用的是原价,你的画值那个价格。你的那只猫用的可是宋代赵昌特有的渲染方法,现在失传,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其他的不说,光少年对色彩得心应手的应用,画就值这个价格。
而少年古画今用的本事实在让他惊讶。
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夸过鹿予安微微脸红说:“谢谢。”嘴角却翘起一丝微笑。
颜老忍不住问道:“宋代赵昌的渲染法是谁教会你的?”
“是我自己琢磨的。”鹿予安怕老人不信,连忙解释,“我的方法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颜老瞪大眼睛,将少年神情纯真看在眼里,仿佛对少年而言,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国画多年传承中,已经有很多技法失传,为了将这些技法恢复,他们这些老家伙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他心里叹息一声,若不是他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教导一个徒弟,这样天赋好的学生定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
照德斋内。
肖雨西看着鹿予安刚刚作画的桌案出神,神色复杂。
他总觉得跟在鹿予安身边的老人很眼熟,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拿起手机翻了翻,然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老人竟然是颜老!
他挤出人群,追了出去,却只看到颜老和鹿予安一起离开的背影,他微微睁大眼睛。
鹿予安怎么会和颜老在一起?他们在照德斋还很熟悉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鹿予安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知道与宁最近正在努力想要成为杨大师的弟子。鹿予安是不是特意接近颜老,想要从中挑拨?他鬼使神差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望北哥哥。
刚刚发完,他又忍不住想起照德斋中,鹿予安手执墨笔的样子,众人看向他的眼光的艳羡钦佩,他不由的攥紧自己的手心。
刚刚那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鹿予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