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陈公公(第2/2页)
愉才人无身份背景,只是民间一良家子出身,又入宫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算资质不错,也不会断有这样的七窍玲珑心。
她每走一步都带着精心算计的痕迹,不像临时发挥,更像是提前排演过无数次。
若非如此,她刚刚得知失子的消息,又被虞灵这样反驳,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在陛下面前,哭都哭得这样好看。
祥贵人曾说,她故意将愉才人举荐给了皇后,意图让皇后打消对她的疑心,想来这愉才人,也是被皇后调教过的。
皇后做事最是滴水不露,想来是有她一字一句的教导,愉才人才能学得这样快。
苏皎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陛下,只见陛下脸色黑沉,周身的气压低到不能再低,神情冷淡,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愉才人,又看了眼宓贤妃,刻意没去看苏皎皎,默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嗓音冷如冰窟:“把内侍省给愉才人送脂粉的宫人都带过来,细细盘问,事关皇嗣和宓贤妃的清誉,朕不会偏听偏信。”
侯在陛下身侧的宫人立刻下去传人,蔡山见人从屋子里出来,忙多问了两句。
三言两语得知了里头的事,蔡山略一沉吟,便甩了把拂尘,神色如常地多交代了两句:“既是陛下交代的事,还不手脚快些,记得审问地细一些,别漏了什么端倪。”
“是,多谢公公教导。”
陈公公进宫早,在内侍省虽不是主管事的,倒也算有头有脸。这回陛下来避暑山庄,他也一同跟来了,这个时候去提人,反而比在宫里更快些。
不出很久,陈公公就被御前的人连押带送的摁到了七里香,见着蔡山,立刻就眼泪汪汪的:“大监救救奴才!”
蔡山如如寻常般笑笑,说着:“你只管实话实说,陛下自然不会冤枉了你。”
“快走!”押送人的侍卫将他摁进去,连带着陈公公平时在内侍省常使唤的几个奴才也带来了。
为首的侍卫躬身拱手,低头说着:“启禀陛下,内侍省的陈公公和他的几个徒弟都带来了,已经询问过,两月前,正是他们给愉才人送的胭脂。”
沈淮淡嗯了一声,抬眼睨他一眼,说着:“这几盒胭脂,是你亲自给愉才人送去的么。”
身旁的宫女端着托盘往陈公公跟前走过去,微微欠身,好让他看清盘子上是什么。
陈公公哭丧着一张脸,往托盘上瞟一眼,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当初各地新贡的胭脂水粉,都是奴才一手送到几位娘娘和小主手里的,丝毫不敢贻误,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在愉才人的胭脂里动手脚啊!还请陛下明鉴,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
愉才人被婷箐扶着半坐起来,看着陈公公,脸色苍白地落泪哽咽:“向来犯事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事的。陈公公,我自问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拿这样的毒物害我,若是有人指使你,你尽管说出实情,否则我今日小产,你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陈公公闻言,慌里慌张地瞧了宓贤妃一眼,立马心虚地低下头,说着:“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方才飞快地瞥了宓贤妃一眼,沈淮看得分明,当下便疾言厉色道:“按规矩办事,什么规矩,哪里的规矩需要在女子常用的胭脂里下毒。”
“你若不说实话,朕绝不轻饶。”
沈淮神色冰冷,眉头紧锁:“避暑山庄是不必皇宫齐全,可区区刑罚,倒是不缺的。”
婷箐扶着愉才人,厉声说着:“陈公公若是不说,那流水一般的刑具,怕是要在公公身上都走一遭了!”
如陈公公一般的阉人是最见风使舵的,从来都是性命和利益之上,一听要遭刑罚,他立刻便怕了,张大了嘴哭喊道:“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宫里的走狗,只管伺候好您和各位小主们,哪儿有这泼天的胆子谋害皇嗣,分贡品向来是得罪人的事儿,若是陛下指定了几份倒还好,可若是要奴才自己掂量着分,那就是大大的为难了,两月前正是愉才人得陛下喜欢的时候,可……”
他又瞥了眼宓贤妃,赶紧低头说着:“可宓贤妃娘娘是最不喜欢愉才人的,便下令不许奴才给愉才人分得新贡的胭脂,只许给些去年的旧货……”
后妃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向来见怪不怪,屡见不鲜,可在陛下面前扮演善解人意,柔顺懂事的妃嫔,却也是人人默认的事实。
这陈公公为了自保,竟然将这样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说,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宓贤妃原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加怒从中来,扬手就要狠狠地打陈公公的脸。
得亏虞灵死命按住她的手,转头瞪着陈公公,咬牙说着:“陈公公小命是要紧,可也得仔细着说话!贤妃娘娘代管六宫,向来是宽严相济,那胭脂分明是余下的不多,娘娘才不得已委屈了愉才人,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娘娘故意针对!”
陈公公最惜命爱财的人,当下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忙朝着宓贤妃的方向也磕了两个头:“奴才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丝毫差错。”
他仰头看向陛下,又说着:“奴才不曾说谎,虞灵姑姑也说的对。当初娘娘是嘱咐了给愉才人旧货的,可眼下盘子上的,还是新贡的胭脂,就是因为后来娘娘身边的宫女来回话,说娘娘到底不愿意委屈了愉才人,这才从自己手里分出了几盒,让奴才给愉才人送赏去。”
听到这样的话,虞灵顿时瞪大了眼睛。
上当了!
她原本是不愿意陈公公在陛下面前说娘娘的坏话才故意说的好听了些,不想让陛下觉得娘娘小气容不下人,谁知这陈公公好生不要脸,竟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牵扯出了一桩她闻所未闻的事情。
娘娘何时让人把自己的胭脂匀出去给愉才人了?!
果然,陛下听闻如此,看向了宓贤妃,神色暗沉如夜:“是哪个宫女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