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4页)

“幻……”他陡然间醒悟过来,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适才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那一切竟然都是幻术!

“嗯,幻术。”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将他未曾说完的话补上,洛元秋站在他身后,握住短杖的手微一用力,慢慢将那短杖拔了出来。

她抬手打了个指响,雪花再度从指尖掠过,雾气流散,形如潮水,再度漫上院墙。地上火光幽蓝,也不见如何盛起,就已将那尸体烧的只余灰烬。经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变兽顺服无比地趴在她的脚边,洛元秋抬脚,它便跟着一同抬起前爪,洛元秋转身,它也跟着一同转身。与此同时变兽双目中猩红光芒渐渐褪去,周身黑气减弱,化作一只皮毛暗黄,爪牙锋利的野兽。

洛元秋拍了拍它的头,若有所思道:“这看着比方才好多了。”

变兽起身绕着庭院中间走了几步,似有所感,仰天长啸一声,身躯大放光芒。天空中雪云裂开一道缝隙,其间隐有繁星点点,洒下一片灿紫荧光。变兽在风雪中化为无数光点,如流星一般向着浩瀚无垠的天穹奔去。

洛元秋注视着这一幕,低声道:“好罢,尘归尘土归土。生者为过客,天地一逆旅。”

她双手合十,微一欠身,目送光点远去。天空中缓缓落下雪花,雪地上已不见变兽踪影,那一架兽骨也随着光芒的消散渐化作尘土,一块铜牌啷啷落下,洛元秋俯身拾起,拂去牌上的雪粉,铜牌上朱砂几笔勾勒出一只凶兽的面容,赫然是变兽。

她忽地笑了笑,手指一抹,铜牌上的咒纹即刻隐去,朱砂尽褪,变为一块无用的废牌,被她随手一抛落入雪地中。

“好了。”

洛元秋走到那老者身侧,他胸前被短杖刺穿的伤口仍在不断流血,那血的颜色近乎于黑。见她走近,老者半张完好的面容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而另半张面容则拧成一团,显出几分怨毒与不甘。

洛元秋踢了踢他的手臂,道:“快些说,说完了就能死的痛快些。”

“死?”老者爆发出一阵大笑,望着她说道:“你真当我是那无用的凡人?我是不会死的!”他近乎融毁的半边脸上显出一种邪肆的笑,充满了难言的恶意,低声道:“只要我不愿说,哪怕是明心符也是无用,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便是!”

洛元秋眉毛一挑,蹲下身认真道:“不说也无妨,既然你知道我是刺金师,就该明白,对付你们这类人,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手中青光隐现,映在老者浑浊的眼瞳中,犹如从泥地里生出的新芽,却有种锋芒无匹之感,令人不敢直视。洛元秋微微一笑,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这世间凡有得必有失,既能予之,亦能夺之。”

青光自她手中凝为一把短剑,洛元秋抓着老者的右手,短剑顺着他掌心纹路划下,随着剑光划过,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缓缓流逝。老者惊慌无比,用力摇头,嘶声力竭道:“……你不是要知道当年黎川曾发生的事吗,放过我,我全都告诉你!”

洛元秋轻声道:“你不是之前说了吗,是教主心腹命人转道黎川的,究其因果,必与他难脱关系,但这和你又有何干系?倘若我今日了结了你,想必消息不日便能传到这位心腹的耳旁,届时他自会来寻我,至于你”

她起身,从怀中取出那面银镜,侧头瞥了眼庭院角落,之前施幻术时布下结界,外人无法窥探,是以陈文莺对此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

这倒也好,省的陈文莺见了又浮想联翩,整日塞话本与她看。洛元秋心中如此想道,默念法诀,手中银镜一翻,镜面朝上,莹光再起,霎时庭院一震,平地吹来一股风,轻柔地拂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天边微光涌起,城中雾气随之一荡。与此同时,坐在马车中的景澜神色骤变,挑开帘子,伸手凭空抓了一把,见微微碧光缠绕于指尖,不由面上一惊,仰头向风起雾涌之处望去,奈何城中楼阁重重掩映,方才的震动,仿佛仅是她的错觉。

她不再迟疑,当即撩起衣袍翻身上马,解开马身上与车相连的绳索,用力一夹马腹。那马儿嘶鸣一声,景澜一拽缰绳,车中海瑶探出身来,一脸错愕地瞧着她。

“有事,需得先行一步。”景澜简单说道,“你若要歇息,我府中随你自便。”

海瑶问:“你去哪儿?”

“城东!”

她衣袖随风一荡,从海瑶面前掠过,声还未落,顷刻间便消失在巷口。

“哎!景大人!”

海瑶打了个哨响,一只通体纯黑的灵兽自暗处跃出,她抄起剑骑了上去,不过多时便追上景澜,道:“巧了,我也要去城东!”

景澜略一点头,权当作答。两人自道上右拐入街,迎面一队巡夜将士明火执仗走来,听到动静喝道:“什么人!”

海瑶反应极快,身姿敏捷地翻入一户人家院墙中,那黑色灵兽也跟着跃上院墙。景澜将缰绳在手中绕了几圈,驻马与之对视。

“宵禁未解,何人胆敢在城中策马!”

景澜缓缓抬起头,火光自着鼻梁而下,映出一张精致的面容。她目光清冽,姿容秀美,眉宇间却是一派漠然。适才呵斥那人没料到夜犯宵禁的人居然是一名女子,不由愣住了。景澜手轻按在腰侧,似在思量着什么,片刻后道:“让开。”

一银甲将士排众而出,抬手制止住属下,抱拳行礼,道:“景大人。”

景澜认出他是那夜入殿时要她缴械的侍卫长,拱手道:“周舫大人。”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隔空达成了什么共识,银甲将士挥手道:“让。”

他身后属下惊疑问:“大人,这……”

将士不容置疑地喝道:“我说,让!”

少顷,队列哗啦分开,景澜骑马行过,颔首与那将士道:“今日欠你个人情。”

将士答道:“大人客气了。”

景澜一夹马腹,低喝道:“走了!”

待她走后,那银甲将士整队回返,属下近前问:“大人,就这么让她过去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谁过去了?”将士警告般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宵禁时分,谁敢在城中夜行,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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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落,陈文莺累的够呛,以两根绳子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二人捆住丢在雪地上,靠在乌梅身上叹息道:“这也太能折腾了吧!”

她侧头去看那二人,见他们仍是挣扎不停,便揭开一人蒙面的黑布,剑鞘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起他的面容来。

这人肤色微蓝,脖颈皮肤下微凸的筋脉也是蓝色的,面上覆着一层灰色的死气,嘴唇发黑,眼中一片浑浊,瞳孔缩的极小,成了一个黑点,其他尽是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