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回风(第2/3页)

“争了这么多年还不够?”沈誉在寒风中一拢衣袖,平静道:“你我都有错,从前是师姐不在,我们无处偿还;如今师姐回来了,还用问该怎么做吗?”

柳缘歌瞥了他一眼:“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林宛月在一旁默默听三人争执,待他们说完后才摇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我猜师姐从未放在心上。她心性向来如此,哪怕知道自己寿数不多,也从来不怨天尤人;即便早就知晓我们上山的意图也未有偏倚,依然将我们以同门视之。她不过是想让我们能记得曾有过她这么一位师姐……是我们始终有负于她。”

四下风急雪骤,眼看一道人影自雪中走来,林宛月忍不住感慨道:“从前我便一直想,还好最后有景澜陪在她身边,不然留她一人……如今看来,她和景澜之间,本就应该这样。”

话说间洛元秋已走到廊下,脸颊微微泛红,看着木雕般的四人道:“唔,这是在做什么?又吵起来了?”

柳缘歌正要否认,沈誉道:“已经吵过了,师姐你是打算跟她们走么?”

洛元秋点头,王宣从一旁捡起伞抖了抖,撑开递给她:“拿着吧,雪还要下很久。”

洛元秋接过伞刚要道谢,王宣却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长廊。

洛元秋不明所以,举着伞问:“是他吵架吵输了?”

柳缘歌噗嗤一笑:“是,谁让他吵不过我呢。”

像这种争吵从前也不是没有,不过是三天一小回五天一大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的天翻地覆,总之吵完后同门之间还是要见面。洛元秋身为师姐,必须一碗水端平,她也不在乎谁对谁错,只问输赢。这次也一样,没问师弟师妹们是为了什么而争吵,她随意说道:“赢了就行,下次不如让一让他吧。”

林宛月毫无意外之色,和柳缘歌交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柳缘歌道:“各人凭各人本事,我为什么要让他?”

洛元秋道:“回头他又躲起来哭怎么办?”

柳缘歌顿时失笑,正想和她解释一番灵台大人是何等睚眦必报的人物,岂会背着人哭鼻子,洛元秋却对着一旁的沈誉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

沈誉依言而往,两人走到一株青松旁,洛元秋极为郑重地对他说:“我有一件要事需拜托你。”

沈誉已在暗中将身旁老树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这树挂不上人,才敢靠近了些。乍闻此言先是一惊,后背寒毛倒立,连说话都磕巴了一下:“什、什么事?”

洛元秋顿了顿,道:“我想请你帮我看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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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指轻扣住窗沿,看着廊下三人合撑一把伞出了院子,景澜却不曾合上窗,反而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雪恐怕要下到晚上了,竟忘了让她带把伞。”

她转过身,沈誉就站在门边,靴上裹着雪,像是刚进来不久。他神色颇为复杂,注视着景澜没有说话。

景澜淡淡一笑:“想必师姐一定嘱咐了你什么话。”

“吴用早命人将洛鸿渐之事上报给你,”沈誉索性开门见山道:“六皇子既然能勾结百绝教,自然少不了与前朝叛党往来,毕竟那丹方中所需的药虫赤光也只有他们能拿的出来。他们借六皇子势力在暗中打探洛鸿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手下盯梢的人闻风即动,按理来说你不更可能不知道。”

景澜垂眼看着自己左手掌心,道:“你与其追问我,不如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他们都将族中秘宝奉上了,六皇子究竟许诺了他们什么。”

沈誉嘴角动了动,尚未答话,门外却传来王宣的声音:“还能有什么?不过报当年投敌之仇,夺回阵枢与我手中的藏光,再等着看王沈两族人头落地罢了。”

沈誉没接话,紧盯着景澜道:“你知道洛鸿渐与他们渊源甚深,眼下却无缘无故打听起了洛鸿渐的下落,想来定有所图。而你却用此事调开师姐,是想做什么?”

景澜道:“如今的司天台,不知有少双眼睛正盯着此处。至于我身边……”她目中多了几分冷意,漫不经心道:“我身在此位,做的都是恶事,还能结出什么善果不成?她多留一刻都难保不会生出变故,还不如跟着林宛月走。你们当初将她留在太史局,送她去做掣令,不也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沈誉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重重一捶手心叹道:“师姐来的时机太巧,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景澜不置可否:“她人来都来了,现在说这话也迟了。王宣去把吴用叫过来吧,有几件事还需再推敲一番。”

沈誉在门前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道:“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景澜道:“什么意思?”

“当初定下此计后,你便命人在暗中寻找刺金师。”沈誉深吸了口气,托着门帘的手臂向下落了几分,低声道:“但谁又能想到这一任刺金师竟会是师姐。你打算怎么办,是依之前所定行事,还是说”

景澜做了个手势,轻轻摇头:“我决计不会让她涉险。此事事关重大,上涉贵胄臣子,下至道门修士,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再有变改,只怕夜长梦多,依然按照先前所安排的来。至于师姐……”

门外王宣不知与何人说了句去请吴大人来,径自推门而入,在屋中寻了把椅子坐下。

景澜稍作沉吟,立有定夺:“我和她换一换,到时候让她去守陛下,就说事后论功行赏时,可再向陛下讨要玉清宝诰。”

沈誉不认识般地打量着她:“如果师姐去守陛下,你岂不是要去对上那人?”

王宣道:“陛下身旁能人众多,有宴师之流在,还轮不到师姐出手,确实再稳妥不过了。但,你有与她商量过吗?”

景澜漠然道:“有些事她知不知道都一样。”

王宣道:“我看也不见得。”

景澜却扭头看向沈誉,沈誉怔了怔,当即反应过来:“难怪师姐方才离去前还特地嘱咐我,要我来看着你。”

“犯不着让她去冒这个险,我有七成的把握全身而退,为何不干脆放手一搏。”景澜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当然,你要把事都对她说了,她绝不会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不做。所以你是打算听她的话?”

沈誉在心中仔细衡量了一番,最后道:“师姐是受我们连累,她不该来趟浑水。你说呢,师弟?”

王宣则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景澜点点头道:“很好,那就按照计划一步步来,等吴用来了以后,你们各自取出印信,先把地牢的阵法解开。”

“一旦放他们出来,事态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沈誉沉声道:“你当真决定要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