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万径(第3/6页)
那道符文顺势飞向洛元秋,就像第一次从洛鸿渐手中接过它,青金色的符文在半途化作一只鸟儿,停在洛元秋手指上,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感觉有点久违,洛元秋一脸怀念地看着它,鸟儿飞起落在她的头上,显然对这个新窝十分满意。
洛元秋把轻轻抓在手里晃了晃,期待地看着它:“能说话吗,说一句吧?”
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下一刻鸟儿化作无数光点,重新凝结成了一柄青色的长剑。
这时火海向两旁分拂开来,两点赤红一闪而过,快的就像是错觉。
是烛龙!
罪魁祸首总算是出现了,洛元秋还没忘了自己被带到此处来全都是烛龙的功劳。她手心发痒,倒提长剑,很想把那条神兽捉来打个结,再在它那张脸上多添几笔,画在什么地方她都考虑好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洛元秋拎着剑从分开的火海中走过,敏锐地察觉到烛龙就在附近,她以剑尖虚画数笔,两指微动凭空一划,低声呵道:“破!”
一股风平地吹起,掠过舞动的火焰,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烛龙是藏身之处。
之前那段经历堪称真正意义上的死去活来,要不是烛龙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被自己的剑杀了一次又一次。洛元秋回身立即冲了过去,面无表情抽出剑,一转剑势便荡平了火焰!
烛龙果然就躲在这里,洛元秋扑了过去,顺手就要给它来上一剑。烛龙又闭上眼睛,额前裂开一道缝,它竟想再一次睁开第三只眼睛。
洛元秋再不会给它这种机会,借着跃起的动作一转,旋身便是一剑斩下!
就在这时一人说道:“且慢!请手下留情!”
眨眼间火海散去,烛龙也消失不见,洛元秋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间亮堂的屋子里,仍保持着一瞬出剑待斩的姿势。
一道白影从她面前掠过,洛元秋认出那是个人,手腕转动令剑锋向一旁偏斜几分。那人衣袍扬起一道弧线,只手在她剑下半尺处一勾,将块漆黑的牌子握在了手中,落地时笑着朝洛元秋施了一礼:“无心得罪,都是误会,误会。阁下修为强劲,方才烛龙误以为你是闯阁之人,不得不张开第三目,这才将你带到了荒虚之地。”
王宣道:“多谢秦大人出手相助。”
那人身着白衣,木簪束发,闻言向他还礼:“灵台客气了,哪里是我助了你,分明是你帮了我。这块牌子今日如果有什么差池,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师兄呢!”
洛元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牌子上,道:“什么是荒虚之地?”
那人其实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洛元秋,见她发问,当即答道:“这块兽牌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古物,传说烛九阴睁开第三只眼时,若是人与之对望,便会被它带往黄泉,永远困在生与死之间的荒虚之中,所以又被称荒虚之地。”
洛元秋一听到生与死之间便觉得脖颈一凉,胸前仿佛被一剑横贯,又置身于那段生生死死过去里,沉着脸收回剑道:“哦。”
林宛月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洛元秋先前还不觉得如何,被她的手一碰,好像人在冰天雪地中终于寻到了一丝温暖,那一点委屈成倍冒了上来,她立马扎进林宛月怀里,再也不想开口说话了。
林宛月差点被她一头顶翻,稳住脚步搂着她向那位秦大人回以歉意的目光。那人仿佛还想再问些什么,见状只得作罢。
王宣道:“这不是一块兽牌吗,怎么会将人带走?”
那人面露难色,摊开手给他看,道:“灵台有所不知,这牌子时灵时不灵,在烛照阁放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借器炉之火重新淬炼。但我师兄看了却说,这牌子本就完好无损,根本不需要修复,烛龙之灵愿不愿意现身全看它自己,如果进了器炉说不定还要重画一遍,他说他可没有那种本事!掌阁听说此事后直接把牌子挂进烛照阁了,说烛龙有御守之意,不如就用来守阁。”
王宣不悦道:“这么说你们也不清楚烛龙何时出会来,那荒虚之地又是如何一回事?”
“古书中曾有过记载,不过少有人能被带进那个地方。”那人说着,眼睛却不住往洛元秋那头斜:“我师兄曾去过一次,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块牌子了……”
林宛月摸了摸洛元秋的头轻声道:“知道吗?你刚刚突然就不见了,我们真是被吓个半死。”
洛元秋闷声道:“我消失了很久吗?”
“半柱香的功夫,也算不上多久。”林宛月道,“你被烛龙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洛元秋从她怀里抬起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竟然看见了这柄剑的过去……你知道吗,拥有它的人,最后都死在了剑下。”
林宛月端详了她一会,看她双目清明有神,不像被迷了心智的样子,便道:“善战者殁于杀,执剑之人大多从武从兵,死在剑下本属寻常。你见到的那些都不过是幻象,不要太在意了。你看,现在谁能从你手里将它夺走?”
洛元秋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应和林宛月的话,她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那些绝非是幻象,她仍能清楚的记起在火海里听到那女人说的话,这柄剑里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剑已经被折断重铸,早就不是从前那柄剑了,要是剑上真藏了什么东西,也一并在淬炼的过程里被抹去了才是,又怎么能保留至到今天?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纠结此事:“我是为了画符才拿剑,难道没了剑就不能画符了吗?世上多的是能替代它的东西,如果执着于器,反而失去了本心,这样很不好。”
她说这话时因长发披散,看起来平白小了几岁,眉目间自有种天真婉然,令林宛月回想起初见之时,坐在树梢碧叶间小小师姐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人惹怜爱。此时此刻她终于领会,为何柳缘歌与沈誉冒着被捶成一团吊上树的风险,也要操着做爹做娘的心了。
但是师姐余威犹在,林宛月强压下满腔爱怜,克制地摸了摸了她的脑袋,那感觉像极了在捋虎须,真是越摸越有上瘾的趋势。所幸洛元秋没注意到她这一举动,看了眼王宣身边那人问:“那是谁?”
林宛月放下手答道:“他叫秦池,是从南楚来的炼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河州派的弟子。”
“河州?”洛元秋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
林宛月道:“相传兽牌源起自南楚,那里山林莽莽,江河浩瀚,四方灵气汇聚,群山之中常生出灵物。古时南楚人驯兽为己用,巡山狩猎之时,常把凶恶之兽的形态刻在附近的山崖岩壁之上,取其震慑之意,流传到现在便是河州派了。此派分为两种法门,一门擅驯兽,一门擅炼器,这块烛龙兽牌正是来自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