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未果(第4/5页)

景澜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知道他还有下文,果然顾况又说:“不过此术唯有血脉相连之人方可施展,你父对我恨之入骨,想求他出手相助,恐怕比登天还难。所以我想了又想,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景澜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某天晚上洛元秋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了一番民间传闻云和公主与顾二的情史,其中不乏月下结缘、庙前相会、暗约私期等一系列话本常见剧情,也不知道洛元秋是从何处得知。

景澜私下猜测,十有八九是玄清子带洛元秋去乡间看野戏看来的。接连听了几天自己母亲与自己道侣二叔的风流韵事之后,景澜可谓是心如止水,就算是九天雷劫从她眼前落下,她觉得自己都能淡然处之。

洛元秋荒腔走板的歌声犹在耳边,景澜强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免得当着顾况的面绷不住笑。不过这么一来,她面色就显得有几分古怪,顾况见状道:“看来我不该提二哥,让你为难了。”

景澜收敛心神,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挣扎,低声道:“叔父与他之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何不找个机会说个明白?”

顾况长叹一声:“我与他是说不清了,他一见到我便要打要杀,何曾有心听我解释半句?我将他视作二哥,他却把我当作仇人,我猜只有等我们死后黄泉相见,说不定还能坐下来聊两句,现在是不可能了。”

景澜揣摩他话中的深意,答道:“他对我只有生恩,远不及叔父对我的恩情。他若是想对叔父出手,我定然不会答应。”

顾况淡然一笑:“不枉叔父对你一番栽培与教导,但你们到底是父女,怎能因我而反目成仇?”

说完拈起瓷碗中的柳枝甩了甩,柳叶上新露明净,如同从树上刚折下来,顾况合手握住柳枝祷祝了一番,对景澜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帝也时候该兑现承诺了——你身上这道禁咒,他准备何时为你解开?”

景澜顿时警觉起来:“叔父说的是,过两日我自当进宫去问问。”

她目光微闪,仿佛有几分犹豫,顾况放下柳枝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起这玄质的禁咒一旦解开了,我的眼睛会不会又……”

顾况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道:“放心吧,你就算是瞎了,我也有办法能让你继续看见。当年我是怎么救你的,如今依旧,”

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景澜低头应是,又道:“叔父方才说要恢复灵力,需要我来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你身上的这道禁咒解开。”

顾况端起瓷碗,蘸水一弹,轻声道:“因为我需要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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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景澜骑马回家,因昨夜世族兴兵作乱,今日城中仍在禁严,坊门皆闭。因城郊驻军换防,巡视的人手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如今五城兵马司正挨家挨户搜查趁私逃的乱党,即便景澜身上带着令牌,一路也没少遭盘问。

她心中有几分可惜,本打算带洛元秋去看花灯,看来明日的灯会怕是不能如约举行了。

途经明河坊外天色已黑,坊外却是火光冲天,许是设了重兵把守。城中乱象未定,她避开巡逻的人向偏僻小巷行去,此时一人从拐角处纵马入巷,险险与她擦肩而过。

那人路过她身旁时放慢了些,道:“你去见了他?”

两人并驾而行,仿佛只是路人偶遇,景澜道:“他要我去解开身上禁咒,好回去帮他恢复灵力,待恢复灵力之后,他才能施展招魂的法术。”

顾凊握紧手中的剑道:“他要你如何帮他恢复灵力?”

景澜抬手道:“他说此术非血亲不能成,所以要用我的血。”

顾凊压低斗笠,眉峰紧锁,冷笑道:“天师府都不在了,他却还是老样子,依然对这天师之位念念不忘。”

“我当然知道他在骗我,”景澜说道:“无论符咒,大凡以血为引,不是禁术便是邪法,少有列外。我猜他是第一种。”

顾凊道:“这是一道血咒,需以血为祭,将灵力灌注于咒中,乃是天师府代代相传的秘术,本由天师对继任之人施展。承术之人不再有咒术反噬之忧,境界自然能更进一步,因此而受益,修习更为高深的咒法。而施咒之人则会灵力耗尽,失血而亡。”

景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顾凊按耐不住道:“告诉我他在何处,不如让我一剑捅死他,一切自当迎刃而解!”

“论东躲西藏逃命的本事,我猜这天下没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景澜道:“难道你能在他身后追他一辈子吗?”

巷口火光掠过,两人驻马于道旁,景澜勒住缰绳,等巡夜的人过去以后才问道:“如果施咒之人与承术之人并非血亲呢?”

顾凊冷冷道:“一人一生中只能承咒一次,如果施术途中有误,那承咒之人必遭咒力反噬。还记得先帝的下场吗,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当即反应过来,沉声道:“难道你是想——”

“顺其自然即可,”景澜注视着火光远去,截断了他要说的话,轻描淡写道:“就按照他所想的来。”

顾凊沉思半晌:“这是一步险棋。”

景澜道:“哪怕事到如今,他依然对我防备重重。不剑走偏锋,他又如何会卸下戒心?”

顾凊在黑暗中静了一会儿,方开口道:“你准备如何行事?”

景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道:“他深谙心计,但这一次,我偏要让他心甘情愿入瓮。到了那时候,就算是插翅他也难逃一死。”

顾凊道:“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景澜随口道:“我身上既然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便无需什么万全之策,只消前辈出面激上一激,他自会忍不住先出手。”

顾凊忽道:“此事你与元秋商量过没有?”

景澜顿了顿,道:“事出突然,仓促之间还未曾告诉她。”

顾凊反问:“是忘了说还是不想说?”

景澜看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二叔这话是何意?”

顾凊听到这一称呼神情微微扭曲,很快又恢复如初,道:“我以为你们之间无话不说,无需隐瞒什么。”

景澜听出他话中的调侃,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听到顾况要抽干我的血,就会马上开始找顾况,最后杀上门干脆利落捅死他了事。”

自己这位侄女确实不太像能沉得住气的人,顾凊不由赞同地点点头。

景澜低低一笑:“不过依我看来,以顾况做下的那些恶事,这种死法还是太便宜他了。”

两人对望片刻,顾凊道:“我明白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我虽不如你了解元秋,但有些事仅凭你觉得好是没什么用的,还是应该提前和她商量,不然我怕你事后被她揍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