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狂夫不解狂(第2/3页)

应翩翩笑了笑,慢悠悠收回了扇子,说道:“但我知道,毒,并不是你下的。”

到现在为止,他竟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董宣的人,董宣猛然一怔,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仰头怔怔地看着应翩翩。

王尚书好奇问道:“应公子你说的如此笃定,不知是何以见得啊?”

应翩翩笑着说:“刚才我听洪兄提到镇北侯所中的……毒,不说别的,单说麝香和龙胆这两味药材就昂贵无比,又岂是这小小账房能买得起的。”

“而若说是身后的指使者让董宣去引诱镇北侯,那给他下些催/情药、迷/情香,岂不是简单快捷,一步到位,何必又费这番周章还没能得手,对董宣有何好处呢?”

他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更难得的是这份冷静与清醒,连杨阁老也在一边点了点头,脸虽板着,眼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赞许之意。

傅寒青看着应翩翩,见他谈吐从容,思维敏锐,心头却窒闷的厉害。

他记得曾经自己每回喝醉了不舒服,都是应翩翩亲自照顾他,还会一勺一勺喂他把醒酒汤喝下去。而如今,竟然连自己被人这般陷害,应翩翩都不在意了。

他难压怨愤,终于忍不住冷冰冰地开口道:“他连扮成你来引诱我都知道,还要什么催/情药、迷/情香。”

他这是左右也已经暴露了心意,索性就把话说的十分露骨了,再加上神情黯然沉郁,看在旁人眼中,倒是好一副深情模样。

这引得不少人不禁微感唏嘘,心想镇北侯虽然粗暴了一些,但大概是常年征战,性格如此的缘故,但他确实是喜欢应公子的啊。

应翩翩却十分坦然,似笑似嘲地看了傅寒青一眼:“侯爷若是能将其他人认成了我,那便说明你并不是非我不可,而只是喜欢我这个模样,这种感觉。可见今日中计,也是因太想满足自己的欲念而受到迷惑的缘故了。”

他摇摇头,遗憾地叹了口气:“侯爷,你可还需好好修身养性才行啊。”

应翩翩眼下看着倒像是一点不疯了,可这张嘴噎起人来却是更加的要命,傅寒青几乎怒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就是这样曲解我对你的心意吗?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明明……”

他说到这里,接触到应翩翩的目光,猛然顿住。

这话何其耳熟,应翩翩也曾经说过。

那天他怀疑应翩翩是杀人凶手的时候,应翩翩也曾问过他——

“咱们相识这么久,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被人陷害,你本应该站在我这一边,为什么却要同别人一起来怀疑我?”

他当时的心情,是不是也这么委屈,这么难受?

那天的争吵之后,他拂袖而去,应翩翩半夜跳河,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从那一天之后,曾经那个总是深情含笑看着他的人,就彻底地变了。

傅寒青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注意!主角好感度异常上升,请您及时控制魅力,拉取仇恨,完成“反派阴谋败露,遭到打脸”剧情。】

听到系统提示,应翩翩感到有些不耐烦。对傅寒青没感情之后,他发现此人真是个天生碍事的货色,之前爱答不理,现在又动不动感情澎湃心慌意乱的,委实是贱得慌。

他被不被“打脸”无所谓,别人喜欢他还是恨他,应翩翩也不在乎,他今天设计这一出,为的就是将汤药的事情在人前查个明白。

如果此事不是傅家所为,那么一切水落石出,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

可惜,看来这个如果不会成立了。

傅英从听到王太医说出醒酒汤里那几位导致神志不清的药物是什么之后,脸上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好看,这时又听应翩翩一言一语,把调查的方向往药物的来源上面引,他就知道不能再查下去了。

此时见应翩翩和傅寒青闹的难看,傅英便开口道:“看来此事的大致情况都已经清楚了,恐怕在醒酒汤中下毒的确实另有其人,但要调查尚需时间,等宴会结束了,本侯一定会彻查此事。眼下已经耽搁许久,总不能因为寒青自己的事就扰了大家兴致,各位还是先请回到席上赏花饮酒吧!”

傅英说完,又冲杨阁老说道:“阁老一向心善,若是不放心这个年轻人,将他接走也无妨,或者待我调查清楚,也可派人带他去阁老的府上说明情况。”

傅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阁老便也说道:“傅老弟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这毕竟是傅家的私事,自然是你来安排处理。”

其他人听了一耳朵的八卦,眼看这件事也即将收尾,便都纷纷准备离开。一切仿佛都要到此为止了,然后这场宴席将会其乐融融地进行下去。

应翩翩冷眼瞧着这出戏,只觉得可笑无比。

他最初发现药有问题的时候,怀疑的人是傅寒青。傅寒青一次次的举动,以及在书中后续剧情中的表现,早已让应翩翩对他彻底失望,如果对方作出这样的事来,也是合情合理,不会太令人惊讶。

可偏偏不是。

傅寒青看上去毫不知情,反倒是傅英在听说了那几味药之后,神情有一瞬间的震惊和慌乱,紧接着就想把事情捂住,不敢再查下去。

实话说来,如果剔除掉剧情的力量,应翩翩对傅英的感情其实要比傅寒青深得多。

这位叔父握着他的手教他写下亲生父亲的名字,带着他扬鞭策马,追逐旷野的风,讲着那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往事哄他入睡……

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爱情如是,亲情亦如是。

可是在这么多年来的点滴相处间,真心与假意,又是怎样相互伪装,却还区分的那样清楚明白呢?

应翩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傅叔叔,依小侄看来,这样只怕不妥……”

说了这一句之后,他便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了。

傅英待应翩翩一向温和疼爱,这时想到应定斌都已经回了京城,就更加多出了一百个耐心来,缓声道:“阿玦,你这话怎么说?”

应翩翩道:“我只是觉得……”

他本来想说“此事未必是侯府中人所为。毕竟今日适逢盛会,人多手杂,若是现在不查个清楚,只怕等宴会散去,人就不好找了”。

可是这本书中,根本就没有安排过此事会在人前败露的剧情,傅英一直到结局都是个正直温厚的长者,所以剧情之力牢牢阻止着应翩翩说出后面的话。

傅英看应翩翩欲言又止,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应翩翩从来就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

他从小看着应翩翩长大,自认为十分了解这孩子,也没想到他会知道什么内情,眼下急于让这件事快点结束,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