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面基(第4/5页)

然后怎么了?

然后他在众虫面前爆马了!

小雄虫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他是雄虫的身份暴露了!他的群友们竟然是叛军头头?

对于之前认识后将群友们当做雌虫组织的顾庭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以为的小喽啰群友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在安静的病房里躺了片刻有些呆不住的小雄虫微微颤动小拇指,在三番两次的尝试后,他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他艰难且缓慢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感觉能大致操控后,才缓缓抬起手臂取下了脸上的呼吸机。

短暂的一声喘气后,他撑着病床坐起来,身上的管子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与躯干连接,那是高科技的神奇力量,只要轻轻拔下,就会在皮肤上露出一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红印,丝毫没有痛觉——不对,是他现在本身就感受不到疼痛。

脚尖悬空晃了又晃,小雄虫从床上落在了地面,经过治疗仪后已经痊愈的脚上只剩下小树杈一般交错的深红色血痕,密密麻麻延伸到小腿、膝弯、大腿,甚至是更加隐秘的地方,连手腕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情景,甚至攀升到了侧脸、眼角。

“唔,还是肉粉色的顺眼……”

小雄虫低声嘀咕,手指从腕骨上的红痕滑过,拿起病床一侧架子上搭着的病号服——勉强说来就是个露着屁股的大型围兜,胯下生风的凉飕飕感令虫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但到底比全光着要好。

顾庭踉跄几步,找着走路的感觉,一路扶着墙到了病房门口,感应门自动打开,迎面就是一道银灰色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机械风走廊。

整个廊道里寂静无声,不见任何虫影,赤着脚的小雄虫也下意识放缓了步子,顺着墙根寻寻觅觅。

他承认,从病房里醒来的那一刻,顾庭感受到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怪异且无法解释的梦境、突如其来的身份暴露、态度未知的叛军群友们……

所有的事情都在短时间内叠加在一起,令他有种窒息的难受。

——也许他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这一瞬间,顾庭迫切地希望见到什么熟悉的虫。

于是他顺着走廊一直走,步调缓慢却从不停顿,似乎是想要借此脱离无言的沉默。

终于,在廊道尽头的转脚处,他看到了银白的灯光——是暴君他们吗?

然后顾庭听到了一段几个人的争论:

“小宝石……怎么办?”

“不知道。”

“他是雄虫!”

“那又如何?他是小宝石啊!”

“其他虫还在进行雄虫罪状的审判,如果是小宝石……”

“如果他也有污点,要怎么办?杀了他吗?”

“我……”

熟悉音调后的迟疑令顾庭大脑一片空白,整个思维陷入了空洞的迷茫之中,于是在这种极致的失神下,他并没有听到灯光处传来的几道接二连三的反对声音。

问:危!面基对象准备鲨我怎么办?

打击是有的,甚至很大。

从顾庭来到这个怪异的虫族世界后,他在星网上认识的群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他的心灵寄托,他在为着他们的信仰而努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他找到生活的意义。可现在呢?他信任着的群友们似乎已经对他产生了杀意……是因为他隐瞒身份、欺骗了他们吗?

哐当。

小雄虫有些体力不支地坐倒在地上,在听到那一番话后,他原先积攒的力气一泄,彻底没了。

很快脚步声从光源处传来,几个高大的身形将顾庭笼罩在阴影之下,但撑着手坐在地面上的小雄虫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一阵沉默蔓延,对于乌比斯联盟的诸位,他们虽然接受了小宝石不是亚雌是雄虫,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擅长相处。

倒是恩格烈先反应过来,他急匆匆蹲下,抬手想将地上那一团看起来比星网虚拟形象还小的身影抱起来,却在即将接近的瞬间被拍开了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走廊里回荡。

恩格烈皱眉,机械感的眼眸里漫上了不赞同,“你的身体……”

“是要杀了我吗?”

低着头的小雄虫出声了。

“什么?”迈出一步的叶莱一顿,整个身形僵立在原地。

顾庭:“我说,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平平淡淡像是寡白白水一样的询问,没有带有任何的其他情绪,似乎是把一切的情感起伏都压缩在了某个小角落里。

阿莫尔红色的瞳孔一缩,整个虫丝毫不见在外面的凌厉,反而有些笨拙,“不、不是,小宝石,我们不会杀、杀你的……你、你又没有犯错……”

虽是这样说的,可阿莫尔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在战斗里可以面不改色砍异兽的雌虫慌慌忙忙,连说个“杀”字都能结巴地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我是雄虫……”顾庭感觉自己钻进了牛角尖,反正就是怎么心里都闷闷地有种描述不出来的难受。

“别怕。”

一直安静的坎贝尔开口了。

明明是最沉默的虫,但他每一次说话都有种沉稳的力量感,或许他看起来漠然且不好接触,但实际在几位雌虫里,顾庭最早接受并习惯的就是暴君坎贝尔。

——冥冥中,对方是最可靠的存在。

巧克力肤色的雌虫缓缓靠近,他半蹲在地,伸手捏着小雄虫的下巴轻轻抬起来。

入眼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只是皮肤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病弱气十足,从侧颈到脸颊、眼尾都攀爬着深红的裂纹,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早就蓄满了泪水,欲掉不掉,杂糅着种种委屈。

在荒星上流血不流泪的坎贝尔心头一跳,难得无措,甚至非常直男地问:“为什么哭?”

委屈给瞎子看相当于浪费时间,但好在坎贝尔不是全然的“瞎子”,在问出口后,他直接伸手将坐在地上的小雄虫捞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明显雌虫没有什么抱虫崽的经验,他一手以一种控制性极强的姿态把握着小雄虫的后颈,另一只手臂撑着对方的屁股,手肘微曲,拢着顾庭的双腿。

这是一个怪异的姿势,原先憋着眼泪花花的小雄虫一个没忍住,在扭动身子的时候打开了泪闸,瞬间哗哗的眼泪成珠一般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坎贝尔肌肉隆起的胸膛之上。

滚烫的,潮湿的。

靠后一步的恩格烈忽然伸手,有些粗鲁地将那些眼泪胡乱抹开,在感受到手掌下湿漉漉的瞬间一顿,因为他看到了小雄虫被磨红的皮肤。

——太脆弱了。

一时之间,几个雌虫心里同时浮现了这个想法。

坎贝尔很少会有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之前在病房里悄悄抚上小宝石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