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福星曼曼(第2/3页)
对林阳,她的话也说得很好听,Julie向金曼曼打探林阳的动向,“现在还在本市吗?你和俏俏关系那么好,她有没有说起过她哥哥?”
装得太不熟也不好,将来拆穿了不好说话,金曼曼说,“他最近好像都还住在本市吧,就是很难约,大家都想约他吃饭,但是阳总似乎一个人都没答应。”
Julie啧啧地摇摇头,“别怪我多事,一家人最重要是齐齐整整,得空了我都会劝下他老豆,你也叫俏俏说说好话啦,难道还真把他开除了?气消了还是回公司上班,他要创业,那肯定也是老豆出钱去让他玩,搞什么父子决裂、白手起家的架势,谁会当真?只会在背地里笑话!”
看来,她对继子也很关心,不愧是外岛名媛,不管表面看来多飒,考虑到入主豪门时,那种主母的姿态几乎是本能。金曼曼想,这也的确是Julie的最佳策略了,总不成一进门就排挤继子继女,毕竟,财产在林总名下,遗嘱也是他写,吃相太难看,反而还会激起他的戒心。
“我会和俏俏说的。”但保证林阳不会听就对了,出走了又回去,不是山穷水尽只怕阳总不会拉下这个脸。
Julie对金曼曼的配合相当满意,手一挥宣布验收通过,“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我喜欢同你这样的小美女吃饭,胜过那些表面姐妹许多,还有点时间,陪我先去医院走一趟,我叫助理定位置,想吃什么,牛排可以吗?”
金曼曼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任由Julie安排,毕竟她今天结算的服务费又是数十万,这样的大客户,她说什么可不就是什么。
“选择搬到这里住,是因为这里距离医院更近吗?”
确实是够近的,几乎就是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车程三分钟而已,Julie和金曼曼在医院门口下车之后,司机甚至可以把车开回小区车库去,毕竟大型医院的停车场,大家都懂。金曼曼和荀大姑边说边走,荀大姑说,“是啊,搬到这里我还能每天过来看看——”
金曼曼还以为荀爵士会被运回外岛,毕竟哪怕飞机不能运,也可以专车运送,但荀爵士就是在S市住到了现在,也没人提回去的事。“之前是我说搬回去,回去外岛我来照顾,现在我都来这边定居了,那也就不说回去的事情。回去以后,还有谁来照顾?”
照顾的人手当然是不会少的了,医疗团队都有数十人,Julie指的是会来定期探望的家人。金曼曼可还记得爵士最开始住院时,荀家几房的盛况,没想到还不到半年,居然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病房门口的保安满脸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他们来了,连忙站起身抖擞精神。“荀小姐!”
“喏,你看,都这样了,每天除了医生、护士以外,也就是我几天过来看看,陪他说说话。”荀大姑做个鬼脸,“嘉俊和他爹,好像死人一般,根本不知道有个老豆躺在病床上,偶尔也会恢复意识的。”
“能认人吗?”
金曼曼大概知道荀爵士现在的状态,手术是已经没意义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恢复或者完全植物人,现在多数时候都在药物诱导的昏睡中,因为醒来后意识也是模糊,很难认人、说话,而且会因为头痛而脾气暴躁,甚至有自残倾向,还不如让他昏睡着好好休息——也正是因为给足了时间,最后还是这个样子,荀家人幻想空间都失去,再也没耐心扮演孝子贤孙,而是日日在外岛闹腾,要钱,要职位,要不然,就向小报爆料,给大房找麻烦。
“偶尔会认得出我。”Julie带金曼曼走进宽敞的病房,叫了声‘阿爹’,用的是S市的腔调,“记忆是错乱的,管我叫妈咪的名字,而且对这边的土话比较有反应,医生说他可能现在是早期记忆最清楚。”
荀爵士是半靠着床头的,他用的当然是最好的电动病床,病房内也不会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味道——像是褥疮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存在于有钱人身上的,荀爵士一个人有六个护工,两个一组三班倒,这要还能生褥疮那就有鬼了。
但是,他依然瘦得让金曼曼有些迟疑,甚至不敢靠近——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流失是不可避免的,如果金曼曼够诚实的话,她会说——她简直就是看到了一个活骷髅,昏昏沉沉地靠在病床上,荀爵士的眼睛因此显得格外的大而且黑,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可怖。
Julie又很响亮地叫了一声,“阿爹啊!”
她注视着父亲,神色是复杂的,惋惜、不忍之中又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快意,但她的举动却又极其温柔小心,她坐到病床边上,招手叫金曼曼过去,“阿爹,我带金小姐来看你,你还记得她吗,金小姐?”
“秀英。”
荀爵士枯干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极其细小,他似乎现在才对Julie的第一句话做出反应,“秀英——我——我——”
“秀英是我阿妈的名字。”Julie有些骄傲地说,看来,荀爵士在生命的尽头也还记得母亲,对她是很大的宽慰,她俯身说,“哎,哎,你讲,你慢慢讲。”
但荀爵士什么都讲不出来了,语言能力恢复得不好,金曼曼站在病床不远处,望着这个枯瘦的老人,他的颧骨在皮肤下醒目地移动着,他的手慢慢的,以谵狂的姿态挥舞了起来,金曼曼注视着他,就像是注视着黄金棺材中的尸骨——在这个金钱最富集之地,她反而见到了金钱力所不能及,最虚弱最虚妄的一面。
“曼曼,你也叫叫他。”Julie也有些着急,利用一切够得到的帮助。金曼曼上前叫,“阿爷?”
爵士没什么反应,金曼曼又叫了声,“爵士”,老人家还是木然地望着她们,他的视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金曼曼其实觉得爵士这时候是清醒的,至少是比表现出的清醒,只是他失去了语言能力,看来也无法写字,心里的意思表达不出来,这才逐渐暴躁,情绪一上来又容易头疼。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此时说出来等于得罪了护工,因此金曼曼并没有直接表达,只是委婉地对Julie说,“我听说有一种机器,能让得渐冻症的人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知道对老人家有没有用呢。”
“这个倒是没想到。”Julie怔了下,很快说,“倒是可以想办法先借一台来试试看。不过医生说,这个是语言中枢受损,可能他也已经失去拼写能力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很娴熟地安抚父亲,用很不熟悉的普通话说,“好啦,不要说了,我叫人进来给你擦身子好不好?是不是想躺平?是的话就点点头——”
爵士侧耳细听,但依旧茫然,Julie倒也习以为常,转身去叫护工。金曼曼看着老人家,心里倒是浮现一点猜测,她走到床前,低声用S市的方言说,“荀少爷——子谦,听得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