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2页)

“好。”寒酥立刻应下。

寒酥在羿府待了整个上午,用过午膳才离去。羿弘阔亲自相送,立在贴着对联的府门前,目送寒酥登上马车。

寒酥面对微笑与恩师告别,马车行驶离开,她却突然侧过脸,让忍了一上午的眼泪簌簌落下来。

终究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恩师。

程元颂骑在马背上,跟随着车侧。他听着车厢内被压得极低的小声哽咽,眉头紧皱,心里跟着难受。他有心想劝,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寒酥实在不必要一直背负着寒笙的眼盲,甚至因为寒笙的眼盲,再也不能作画。

程元颂觉得惋惜。

前面隔了几条街有热闹集市,程元颂让马车先走,自己则快马赶去街市。

寒酥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

马车到了赫延王府,赫延王府府门前马咽车阗十分热闹,竟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都是要上门拜贺的宾客。

寒酥已经收拾了情绪,掀帘望了一眼。她正迟疑是稍等一会儿,还是绕路从小门回去,就看见了封岌的马车。

他的马车从远处过来,车夫甩鞭的声音似乎也比别的马车更响亮。被堵在府门前的一辆辆马车得知封岌回来了,那些坐在车里的宾客都赶忙下车笑脸相迎。

封岌的马车停下,他下了车,候在府门前的宾客们立刻围上去拜贺,一时间府门前一片贺岁的吉利话。

寒酥的视线隔着众人望向封岌,他被围在中间,气宇昂然。那些围着他的达官显贵都成了矮小的陪衬。

他居然才回府。

昨天晚上通宵赴宴一直没回家吗?寒酥突然就忍不住去想他昨天晚上找了谁,身边是不是有貌美歌姬相伴。

“啪”的一声响,让同坐在马车里的翠微吓了一跳。

翠微吓得抖了一下肩,惊愕地望向寒酥:“娘子,您打自己做什么?”

“有蚊子。”寒酥平静地说。

翠微眨眨眼,寒冬腊月的哪来的蚊子?

寒酥已经松手,放下了车窗前的垂帘。

他去找谁都和她没有关系,她连多想一丝都不应该。她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不允许自己的生活被不该影响她的人和事闯入。他爱找谁找谁,跟她没关系。

府门前这般堵着,寒酥不打算再等,决定绕小门回去。可只是马车停下的这一会儿工夫,后面又来了几辆马车,现在想掉头也麻烦。她干脆下了马车,自己走回去。

寒酥刚下马车走了没几步,先前去集市的程元颂赶了来。他一眼在人群里看见寒酥,赶忙快步追过去。

“表妹!”

寒酥驻足,寻声回望,看着程元颂骑马追过来,他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拿着一个糖人。

马在寒酥身侧停下,长蹄被按捺地不停踩着原地。

程元颂坐在马背上,将手里刚买回来的糖人递给寒酥,道:“酥酥,过往不必太介怀,一切往前看,日子总会越来越甜。”

他手腕晃了晃,手中那个小马糖人跟着晃动。

寒酥轻轻弯唇,伸手接过来,看着小马糖人,柔声道:“还以为表兄会买小猪糖人。”

今年是猪年,这种形态的小猪总是特别多。

程元颂笑起来,道:“记得你属马。没记错吧?”

“没记错。”

“送你到这里我就回去了。”程元颂略迟疑了片刻,又说:“过两日南乔街有最热闹的活动,你要不要一起去?”

寒酥很想去,只是她确实有顾虑,担心自己带着翠微过去会不安全,如果程元颂愿意相伴,自然是极好的。她温声道:“倒是很想去,若表兄和表姐表妹得闲,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程元颂很快明白过来寒酥这是要避嫌,故意提出希望程静荷和程望舒也能一起去。

“望舒不知道,静荷应该会去。”程元颂道。

寒酥就这样和程元颂约定。

远处,有人似随口一问:“那是府里什么人?府里哪位郎君和他的妻子?可看着脸生不似封家的哪位郎君。府里的哪位小娘子和她的夫婿吗?瞧着倒是般配。”

小声的议论飘进封岌的耳中。他望过去,在寒酥手里那只糖人上多看了一眼,然后侧首看向长舟。

长舟疑惑了片刻才琢磨明白,立刻先一步快步进府。

待封岌与宾客们一起进了府没多久,长舟重新回到封岌身侧,低声禀告——

“表姑娘今日一早和程元颂去了羿弘阔府中贺岁。羿弘阔是表姑娘行过大礼的恩师。”

厅中坐满宾客,看见封岌的心腹凑过去禀事,皆守礼地收回目光不敢多事。

“去请羿老先生过府做客。”封岌面无表情地开口。

长舟颔首应是,转身去办。

厅内众人却是偷偷目光交流,猜测着封岌口中的羿老先生是何人。

寒酥正教妹妹吹笛子时,得知恩师来了赫延王府。

长舟过来传话:“将军邀羿弘阔老先生前来画山河图,听闻表姑娘是羿老先生的弟子,问表姑娘方不方便过去给羿老先生研墨打下手。”

寒酥想也没想立刻答应下来。她跟着长舟去了衔山阁,刚走进庭院,就听见了方厅中宾客云集的热闹声。

不过不关她的事,她直接跟着长舟去清净的书房见羿弘阔。

到了书房门前,长舟驻足不再进。

“先生。”寒酥提裙踏上台阶,轻叩门。

房门虚掩,被她轻叩而吱呀开启。

书房里没有羿弘阔,反倒是封岌立在书案后提笔写字。

寒酥讶然:“将军不在前厅?”

“进来。关门。”封岌未抬头。

寒酥迟疑了一下,依言关了书房的房门。她款步朝封岌走过去,询问:“羿老呢?”

封岌并不回答,仍旧写着字。

“将军?”寒酥蹙眉,隐约猜出羿老先生只是个幌子,恐怕封岌只是找这样一个能敷衍外人的借口,让她过来。

她已经走到了书案侧,看清了封岌在写的字。

封岌已写完,搁了笔。

摊开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字,占据了所有篇幅——酥。

寒酥微怔,抬眸望向封岌。

封岌慢悠悠开口:“酥,点心也。”

寒酥摇头,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取自枝头雪,是雪的意思。”

封岌反驳:“点心的意思更好。可食,想食。”

寒酥疑惑了一息,才问:“将军是想吃糕点了吗?”

封岌点头,深邃的目光落过来,四目相对,他望着寒酥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确实想食,自昨晚便想。”

寒酥恍惚了一下,突然就懂了封岌的意思。她目光躲闪,低声:“将军夜宴不缺点心。”

“我只吃一种点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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