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卸妆(第2/2页)

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塑料袋,装着一盒似乎不太该出现在便利店里的红豆糕,还有一小包水果糖。

他从里面挑出一颗,递到余煦手边,很自觉地解释了一遍他突然想出门买糖的理由。

其实卸妆水不苦,他也不会真的尝到——余昧有些失笑,却还是接了过来,剥开玻璃纸送进嘴里。

余昧对自己这张脸能给公司圈多少钱很有数,不用人提醒也会洗脸护肤,等余煦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洗了个澡,挂念着小孩出门没带钥匙倒也没洗太久,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没那么疲倦了。

这里没有床,房间倒是有,但里面只有一个衣柜,放了些备用的衣物。

他一个人来时不介意睡木地板,但余煦来了又是另一码事。

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衣柜深处抱出一张卷起的长毛地毯,找了块空调风吹不到的地方铺开——还是刚买下这里的时候购置的,当时他还有装点生活的精力,想把这里布置得温馨些,当个避世用的巢,后来身心俱疲不了了之,单一张地毯铺在那里反而显得突兀,索性托人洗了洗放起来了。

倒是没想到还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用来给人打地铺。

余煦对此毫无异议,只是摸了摸地毯上的长毛,说“好像不如小蘑身上的软”,就抱着他给的衣服乖乖洗澡去了。

再出来时看到他坐在地毯上,拆了一块红豆糕吃,吃得很慢,像想什么入了神。

头发吹得半干,有几缕潮潮地垂下来搭在额前,脸上还泛着热水留下的淡红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散发出一种空空的懒倦气场,有点儿像无聊时候晃着尾巴的小蘑。

余煦将他少见的柔软痕迹一笔一画刻下来,藏进心底,从这个过程中尝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却又忍不住去想那天被许观珏揉了头发的余昧——还有今天在热搜上出现了几个小时的、别人嘴里“对许观珏格外温柔”的妹妹。

别人也见过他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余昧突然响起的话音打断了。

余昧吃完了一块红豆糕,又靠回玻璃墙上,隔着大半个客厅问他,你看到热搜了吗。

这个问题和他刚才的思绪冷不丁重合,几乎让他产生某种做贼心虚般的慌乱,僵了几秒才找回舌头:“啊,嗯,看到了……”

余昧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过去——等他坐下才开口,问:“你怎么看?”

“我不相信,”离得太近,他的CPU又开始响警告,只能实话实说,“像你说的,要谈……要谈早谈了。”

余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还是淡淡的:“那不是我说的。”

“但是微博上……”

“账号在经纪人手里,不是向蝶,是管整个Echo的经纪人,叫关阳。”余昧顿了顿,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解释什么——他想说和许观珏的绯闻是空穴来风,但余煦说了不信他又开口反驳,反而像急着坐实绯闻。

可能是傀儡当久了,他心里那点儿作为人的野心有些耐不住,想找个人刷一刷存在感。

“那条微博不是我发的,我跟许观珏也没在一起,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可以是所有粉丝的男朋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绊死在我身上自毁前程。”

余煦看着他渐渐冷下去的神色,很想追问一句,那你呢,你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可他没有立场。

“前几天我跟你说,我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余昧没察觉他的欲言又止,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换了个话题,“是个搞舞台设计的导演,下半年Echo演唱会的风格恰好是他擅长的领域,就找他合作了……”

“我刚入行的时候见过他,在哪个人的生日宴上,被关阳带去见世面……他喝多了,想潜规则我,我逃出来了。”

他的语气很淡,也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始终望着窗外那片海,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事:“这段时间跟他合作,要开会讨论,避也避不开,但他好像不记得了,还反过来说欣赏我——他不记得,许观珏他们好像也不记得,只有我记得这件事,觉得很恶心。”

他垂下眼,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像吐出了一段沉重又残缺不全的灵魂,嗓音也有些哑了,良久,自言自语似的补上一句,我有点累了。

余煦看着他低垂的眼睫,觉得心脏像被海水浸透过一遍,又生生拧干。

这是余昧第一次在他面前吐露出真实的负面情绪,台上也好,台下也罢,都是第一次。

得偿所愿,他似乎该高兴的。

然而那五个字扎在他心口,他却只觉得难过。

于是他直起身,循着心底那点儿被疼痛催生出的、不知所谓又毫无道理的勇气,凑近些许,伸手抱住了余昧。

是个不掺杂念的拥抱,他只是单纯地想安慰这个人——这个在舞台灯下光鲜亮丽,却会一个人来空房子里看海的人。

余昧似乎愣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保持着那个抱膝而坐的姿势,任他抱了很久。

直到某一阵海潮打来,遥远的潮声传进这间恒温26度的玻璃房,他才很轻地吸了口气,隐隐有些颤抖。

然后低下头,靠在了余煦肩上。

作者有话说:

卸个妆像在写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