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诸袖看到别的修士欺辱自己小师妹的满腔怒火在小师妹那小心翼翼的目光之中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她闭了闭眼睛,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最小的这个师妹,沉默寡言,胆小怕生,而且一向没有主见,这点她知道,她两辈子都知道。
但她从没想过,小师妹为何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为什么呢?
诸袖用力去想,电光石火之间,一些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小师妹被师尊带回无量宗时甚至还不会说话,师尊将人带回来之后万事不管,这个小师妹就在孤幼堂里长大。
同样在孤幼堂里长大的,还有比小师妹大两岁的宋南时。
而那时的她则是每日跟在师尊身边服侍,满心满眼的都是报答师尊。
她觉得,既然三师妹能在孤幼堂里平安长大,那么小师妹也是可以的。
她这么想,所有人都这么想。
直到小师妹四五岁时,从小孤僻并不和他们亲近的宋南时突然找到了她,说:“二师姐要是有空的话,把小师妹从孤幼堂接出来吧,我找不到大师兄和师尊。”
她不解:“为什么要接出来呢?小师妹身体弱,还不到开蒙的时候,兰泽峰没有养奴仆的习惯,也没人养育她……”
年幼的宋南时也不说话,直接带着她去了孤幼堂。
她们悄悄去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看见她那比同龄人瘦小一圈的小师妹排在一群小孩子身后盛饭,盛饭的弟子看她瘦小,特意给她多盛了一些。
诸袖想,这不挺好嘛。
然后,盛饭的弟子忙完,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的下一刻,一个胖胖的男孩突然转身撞了小师妹一下,小师妹碗里的饭顿时撒了大半。
小师妹却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样,默默端着剩下的一小半饭,坐在了角落。
期间还有很多孩子,他们平日里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这时候却都习以为常一般,神情自然的一个个走过来,夹走小师妹碗里好吃的菜肴。
诸袖看完这一切,张了张嘴,困惑且茫然:“为什么呢?孤幼堂不缺他们吃喝……”
年幼的宋南时平静道:“是不缺,但是小孩子并不像大人想象的那么天真的,或者说,利益和权力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没有人引导的话,一群小孩也是一个小社会,没有食物时他们会争抢食物,物质充裕了他们渴望的就是权力,而彰显权力最原始的方式,就是对最弱小的那一个进行压迫。”
诸袖几乎是震惊地看向说出这番话的宋南时。
宋南时却笑了笑,道:“你们都太忙了,如果师尊有空看一看她,让其他人知道小师妹是兰泽峰弟子,小师妹就不是最弱小的了,但可惜师尊没来过。”
诸袖沉默片刻,几乎艰涩的问:“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宋南时想了想,道:“我不是,因为我不是最弱的。”
那天之后,诸袖就将小师妹接了回去。
但是一年又一年,小师妹沉默寡言,胆小怕生,不爱出门。
她天赋卓绝,却几乎没显露过自己的才能。
宋南时说这叫社恐,性格如此而已,不一定就是小时候的经历影响的。
可是这一刻,看到小师妹被一群人威胁的那一刻,她却想起了年幼的小师妹被人欺负默默忍耐的样子。
诸袖突然觉得很后悔。
这么些年,自己都干了什么。
三师妹年幼孤苦磕磕绊绊的长大、小师妹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大师兄血海深仇,她重生之前一概不去管,偏偏一心跟随那个什么师尊。
师尊目下无尘,万事不管,她身为师姐不也是这样?
那她和师尊又有什么区别?
除了师尊,除了那所谓的情情爱爱,她前半辈子还做了什么?
诸袖深吸了一口去,突然低下头,按住郁椒椒的肩膀,道:“师妹,师姐对不起你。”
郁椒椒震惊地抬起头:“不、师姐,怎么会……是你救了我啊!”
诸袖却道:“不是,你听我说。”
郁椒椒张了张嘴,安静了下来。
诸袖看了一眼师妹怀里警惕地盯着她的黑兔。
她死之前,妖族太子正在追求师妹,她那时候就怀疑那个太子是不是师妹曾经的灵兽。
但是无所谓了。
不管师妹对那妖族太子有没有心思,她不能让一个这样的师妹去妖族。
妖族太子爱她?呵!爱算什么。
她平静道:“师妹,我从前没教过你什么,现在你长大了,我没有资格再教导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一个东西。”
郁椒椒:“什、什么?”
诸袖:“反抗。”
郁椒椒愣住。
而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阵动静,两人一兔转头,就看到一个肿的和猪头一样的男人跑了过来。
他一见诸袖,大喜过望:“诸袖,你听我说……”
诸袖认出了他,沈千州,她那个未婚夫,别说变成猪头,化成灰她也认得她。
她便笑了:“这不巧了嘛。”
她道:“师妹,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反抗。”
诸袖大步上前,长剑自袖中滑出,落在了手中。
沈千州肿成猪头的脸上仍旧是茫然不解的,哪怕诸袖拿着剑,他似乎也不觉得诸袖会做什么。
因为前半生,诸袖也从未反抗过。
跟随师尊,于是师尊说这个婚约合适,她便也认下了这个婚约。
师尊和未婚夫说她端庄起来才像样,她便端庄。
没有自我,不懂反抗。
沈千州还在道:“诸袖,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我们的婚约……”
诸袖冷笑:“婚约,老娘当年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狗比,婚约个嘚儿!你xxxx……”
沈千州不可置信地看向诸袖,似乎不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诸袖却道:“师妹,你看好了。”
利剑毫不留情地斩下,一剑斩断沈千州的右手。
他骗她的婚约,但曾有恩她,她废他用剑的右手。
两清了。
以后见面,他们就是生死仇敌。
她道:“这是反抗。”
“欺辱你的人,你得让他付出点儿代价。”
她无视沈千州的痛呼,转头,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黑兔身上:“任谁都是这样。”
妖族太子突然浑身一寒。
这熟悉的感觉。
他再次回忆起了宋南时给郁椒椒《一兔八吃》时的恐惧!
……
宋南时站在一个水潭旁,看着潭中唯一的一朵莲花,算了一卦又一卦。
最后,她道:“还是祸福相依的卦,赌不赌这一把?”
云止风已经在擦剑了:“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也不看她。
啧,也不知道在矫情什么。
宋南时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