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败犬哨兵(第2/3页)
医生在一个下午带了一箱子的药过来,用打磨好的锤子将长歪的骨骼一点一点敲碎,这种剧痛非人类所的忍受,那是楚倦第一次自愿对向导开放精神图景,让向导为他构筑屏障,屏蔽缓和这非人的剧痛。
就算是如此一套流程下来,楚倦的额头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几乎痛昏过去。
最后的时候他硬生生把口中的一节木棒咬碎,快要咬伤舌头那一刻,向导把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
他咬在了薄长烬的手臂上,血腥气扑面而来,向导的血管在他的牙齿下颤抖绷紧,可却始终没有逃离。
等医生忙完了以后,楚倦的牙齿几乎嵌在了向导的血肉里,拿出来的时候连医生都有些触目惊心,用消好毒的镊子把咬碎的碎肉从伤口之中夹了出来。
薄长烬这样擅长忍耐,被各种折腾折磨都不会叫一声苦的人都忍不住闷哼出声。
把骨骼敲碎以后伤口都擦了特制的药膏,据说是白塔新研制出来的药品,对于修复骨骼有奇效。
楚倦全身上下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连手指都上了夹板,那只小猫会偶尔过来舔他的手指。
他彻底动不了分毫,在未来的两个月里,他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残废,连自裁都做不到。
很难相信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照顾这样一个行动力全失的人,照顾的好好的,并且毫无怨言。
楚倦的脾气还是很差,被一点白噪音吵到,或是吃的不合胃口都会扔下筷子,皱着眉头发脾气。
薄长烬惯着他,从来不跟他发火,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软柿子,怎么揉捏都可以。
某一天他被薄长烬带下去晒晒太阳,酒馆一楼种了一棵不知道什么树,大概是冰原的特产在这样冰天雪地里也开出花来。
薄长烬给他熬了鱼汤,他觉得腥气大了,把筷子扔到了一边,不再说话,神色很是不愉。
薄长烬怕他饿着,又去跟酒馆老板借了厨房,留下一只精神体守在他身边,懒懒窝在他的膝上,跟他一起晒太阳。
他们俩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一开始把他们当肥羊的佣兵们也渐渐接受了他们的存在,这会儿难得看见哨兵下来晒太阳,一群哨兵半路凳子坐在楚倦的身边。
“哎呀,就没看见过这么好脾气,又没有傲气的向导,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样不离不弃的向导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兄弟你怎么就是不珍惜。”
他们唠家常唠得很是真情实感。
“你看看我们,我们这些哨兵,平时啊就只能花钱买买信息素爽爽,有向导就是这样冰天雪地也愿意跟着你多不容易啊。”
楚倦:“.......”
就没看见过你们这么八卦的哨兵。
大概是他们恨铁不成钢咄咄逼人的样子烦到了薄长烬的精神体,那只猫凶狠的半站起来,朝哨兵们挥舞着肉垫咕噜咕噜叫。
“你看你的精神体都这么弱了,你的向导都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了。”
哨兵的精神体一般都是猛禽,很少有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存在。
哨兵原本冷淡的脸色变得冷峻,嘴唇抿紧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睑低垂,那只猫也有本来温和虚张声势的模样变得凶恶。
像是心疼坏了自家哨兵被欺负,弓起身子做出进攻的姿势,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看得人心里直发怵。
明明是一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猫,却莫名有一股凶狠高傲的气势。
哨兵们呼的做鸟兽散了。
楚倦没有吃薄长烬端过来的东西,也不愿意再晒太阳,他回到了楼上。
哨兵们望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的嫉妒着,羡慕着,突然间有个人迟疑的说:“他的背影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年轻的向导和哨兵一般都会在白塔长大,长大以后一部分进入军队服役,一部分成为自由人,天南海北,自可去得。
这其中就有曾经在繁加城待过的哨兵。
“像谁?”
“不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哨兵摇摇头自言自语着,却又忍不住再看。
这一个月以来那个瘦的皮包骨头像个骷髅一样的人,终于长好了一些,能看出俊朗的轮廓和曾经骄傲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少年的风光。
虽然眉眼相似,可气质差的太多了,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一个是备受磨难气质阴郁的残废,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人,也许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会有向导不远万里,不顾劳苦,甘之如饴。
毕竟白塔楚倦,那是多少人曾经遥不可及的梦。
“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向导,好像也有一点眼熟......”
薄长烬推着楚倦上楼的时候磕到了手臂,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又或许是听见了楼下的议论,哐当一声撞在了转角的楼梯上。
是撞在楚倦咬过的那只手臂,他没有说疼,只是脚步略微匆忙。
“疼吗?”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薄长烬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是在问自己,摇了摇头:“不疼。”
门已经被关上了,这里的隔音很好,外界的一切议论都被拒之门外,那些残酷的、物是人非的讨论。
“他们说的对,”他坐在椅子上,天边夕阳昏黄,给他笼罩了一层温柔的氛围,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确实配不上你,你到底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想开呢?”
“你仰慕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你看,就是你撞的手臂我都看不到,你撞疼了没有,甚至不能过去扶你一把,你要我这样一个废物有什么用呢?”
按照他说的故事里,那个英雄救美的人早就不复存在。
“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楚倦仿佛有些波动,但是并不明显,却不再嘲讽他,只是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说,未必以后也会这样说。”
薄长烬陷入了沉默,许久握住楚倦几乎攥入掌心的手掌:“可是我找您,找了整整十年啊。”
十年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如果这都不能证明真心,那么还有下下个十年,下下下个十年。
“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做到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
他的声音是真挚的,楚倦看不见他的眼睛,仅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来的是炽热的、能够灼伤心脏的深情。
楚倦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的转移了眼睛的方向,气氛一时静默。
他的手指在滑出薄长烬的掌心。
这是一个拒绝的符号,他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第二个机会。
也许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身体,不是残废,是什么?那应该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薄长烬骤然开口:“......是因为他吗?”
这句话太艰难了,楚倦的手僵住,薄长烬近乎慌不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