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被欺骗的王爷的一生(第2/3页)

“你知道吗?我每次想到这件事全身上下都会如冰一般冷的彻骨。”

“我觉得他待我从不是真心,只是对待一个可心的玩意儿,一个好逗弄好侍奉的玩意儿,我怎么甘心只做一个玩意呢?”

他的十年寒窗,他的雄心抱负,他的,一腔热血。

那些不能甘心的恨,那些惶惶不安的怨,那些觉得自己动了真心也只是错,不会有结局的念。

楚倦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痛苦和故事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缓缓道:“那后来呢?如今又为什么?”

温暮归的眼睛极缓慢的眨了眨,抬起头看着楚倦的眼睛,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声音是哽咽的,眼泪是滚烫的,声音却轻的快要听不见。

“为什么敢说喜欢?因为......我最后发现,他不是只把我当一个玩意啊,他是真的,喜欢我的。”

他摔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在水里看见他,在刹那间就记起来了。

他恨楚倦只把他当一个玩意儿,对他施加那些非人的折辱,要他低头放弃风骨,要他跪在地下做那些阉人都不屑于做的腌臜事。

他所有的恨都基于,他以为在楚倦心里,他只是个玩意儿,他不配得到人的待遇,不配得到他枕边人的待遇。

可不是的,楚倦是真的爱过他的,不是把他当娈/宠,床笫间的宠物,可以肆意戏弄的对象,他是真的临死都在为他着想。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他有什么错呢?靖王圈养了他,让他失去了所有实现抱负的机会,把他当犬类牲畜一般对待,他忍辱偷生最终实现一生抱负,过去那些曾有的心思不过过眼云烟。

直到他得到了楚倦那张血迹淋漓的遗书。

他近乎痴迷又绝望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沾满鲜血的手却甚至不敢去触摸他的脸颊,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滚落浸透了玄色的衣袍:“我看见了你的遗书.......”

他以为靖王对他毫无情义,却从不敢相信他的真心,后来他才知晓这世间情/事,原来有些羞/辱不是故意折辱,只是一种情/爱的喜好。

他原先最恨那些落在身上的羞辱和折磨,后来在靖王死去的多年时光里,他只能用落在身上不尽的疼痛感到一丝快意,就像那个人还在身侧一般。

“我从未想过,原来,我也会论为那般下/贱的模样,”他是学孔孟之道长大的,一身的风骨今生尽数在楚倦面前作了风沙,他望着楚倦的眼,在楚倦的目光下忍不住闭上眼,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一般嘶声道,“可我是真的,愿意做你的小狗......”

楚倦微微启唇:“孤不信。”

三个字为他定下了所有结局,他不信他,一分一毫一丝一厘都不肯相信。

温暮归似乎是想笑的,然而嘴角裂开却突兀咳出一口血来,他咳的愈发厉害,当年楚倦当心一脚叫他落下一生咳疾,在此刻好似要要了他的命一般,可他仍是笑,好似再挤不出来其他任何表情,喃喃着。

“你待我是真心的时候,我只觉得是假意,我待你一片真心的时候,你也只觉得是假意.......”

前世今生,阴差阳错,上苍偏偏让他们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营帐外的狂风越来越大,吹的冰原呼呼作响,马蹄踢踏的声音近在咫尺,好似下一刻胡人就会闯进此处,庄恒的声音在营帐外踌躇的响起:“陛下——”

该走了,此时再不离去,万一被胡人发现端倪到时必将身陷险境。

楚倦听完了他的故事缓缓站起身来,温暮归的头颅追随着羊皮纸卷一起落在地上,年轻的帝王眼神平静而深邃,褪去了年轻时的锋芒毕露,如一柄历尽磨难收放自如的剑。

经历过前世种种,他之前表现的种种桀骜锋芒到底又有几分是真?

无人知晓。

帝王曾长年镇守边塞,胡人中亦有熟识他面目之人,他从一侧取下一件墨色披风,深色的兜帽没过了帝王硬挺的鼻梁,将要离去时却被一只手轻轻抓住了衣摆。

那是很轻又极重的力气,只敢问两根手指扯住他衣袍一角,偏偏骨节都颤抖的用力到青白失色。

他用比呼吸重不了几分的颤抖声音说:“你是在考验狗狗的忠心吗?”

他跪在那里,像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祈求。

楚倦不应,他就慢慢的朝前膝行了一步:“你忘了吗?你曾说会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那声音里带着急迫的期盼。

那是在某个记忆悠久的午后,楚倦同他温存过后,他的膝盖跪的红肿,尊贵如靖王将他揽在怀中,许下一生的誓言,温情的同他说愿同他共赴白首。

楚倦顿了一瞬,那一瞬对于温暮归漫长若永久,万幸,他等到了楚倦回头。

漆黑的衣袍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削瘦的下巴,高高在上的帝王微微弯腰俯身靠近他耳侧,兜帽下锋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温柔缱绻的声音里尽是刻骨森冷。

他说:“前世之盟,今生怎么能算呢?”

楚倦缓缓离开他的身侧,不再去看恍若石雕一般的人,只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擦过了刚刚触碰过温暮归的手。

嫌脏。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帝王薄唇重归凛冽,不再有任何起伏,营帐外再次传来催促,他终于不再同温暮归拉扯,抬脚就要朝外走去。

身后却有人用膝行追了上来,他的眼空空荡荡,却死死抓住了楚倦的衣角不肯放手,没有狼狈,那样执着那样可怜又卑微。

明明他只是伤到手臂,他想要走,自行起身离开就是,可他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楚倦带他走,他只是想要他的主人,带他走。

“我被训成了你的小狗,你怎么能不要你的小狗呢.......”

他如此慌不择言,如此抛弃自尊。

“你驯养了小狗,却又把他抛弃了.......”

楚倦走一步他就在身后跟着爬一步,膝盖在地上拖行,他只是不肯放手,不能放手。

楚倦眉头紧蹙,猝然回头,时间快要来不及全身而退,他已不愿再同温暮归纠缠。

帝王站在那里身后的狂风吹开了营帐的帘子,隐约的火光已经将帐外燃成一片,庄恒焦急等在帐外,从营帐的缝隙里窥见这一幕震惊而愕然的倒退两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和六弟有纠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接近的目的,却依然甘心沉沦。

“上辈子我知道,所以我死心了。”

长风掀起帝王兜帽,露出那双深邃沧冷的眼,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浮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是真的,用命成全了你。”

那只一直死死抓住他衣角的手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坠落下去,落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