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要了(第2/3页)
傅骧追上来,门已经关了,他站在门前,神情语气都有笑意,“你这是突然搞什么?没人和你捉迷藏,出来。”
他敲了敲门,“笃笃笃”,像催命的死神,在空教室里格外清晰。
祝余闭上眼,眼前还是王洋的脸被篮球砸得凹进去,鼻血淋漓,狼狈又可怜的样子,他睁着眼睛,死死咬住胳膊。
门没有开。
傅骧声音沉下去,阴冷,脸上还是笑的,“开门,快点。”
傅骧像耐心售罄,暴起狠狠蹬在门上,轰地一响,动静巨大像被踹穿了,连门带墙,整个教室都在震。
门仍然没开。
走廊忽然有嘻嘻哈哈的笑声,是两个高一的男生,不太高很青涩,抱著书边走边在说笑。
傅骧看了一眼,又对着门说,几乎有些温柔,“有人来了,他们要用这间教室,快出来吧。”
两个男生意识到是在说他们,急忙站住然后解释,“啊不是,我们只是来上实验课的,我们在三楼……”
“不行。”傅骧看着他们,笑着,“你们要用这间教室,过来,告诉他,叫他出来。”
两个男生荒谬又恐惧地站在那里,想跑又不敢跑,光被这个人看着都发虚。
傅骧断眉挑了一下,又说了次,“过来呀。”
两个男生战战兢兢地地走过去,心里已经草泥马一万次了,却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门开了,缝隙拉大,他们渐渐看清里面的人,也是个学长,挺高的,大概一米八的样子,垂着眼,很清俊斯文。是见过的,开学第一课就见过,文学社有专门的介绍板块,还有些零碎的运动会,省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甚至表白墙,还有开学时的迎新和高三动员大会,他也上去做了发言。
他们仰头怔怔地看着他,傅骧朝祝余冷冷呵出一声,手一动,正要说什么,“你……”
祝余看着傅骧手背,“你手怎么了?”
傅骧随他看过去,手背上被刮了一道口子,似乎挺深的,周围红肿,中间有一条血芯,是王洋钥匙剐的。
祝余又说,“走吧。”
他们回到教室时,班上还没多少人,后排空着,都还没回班。
祝余忽然拿着个创可贴,转过身来,看着他,“手给我。”
傅骧愣了愣,胳膊递出去搁在课桌上,无端有些闷燥,“谁让你给我贴了?”
祝余看他一眼,放下创可贴,“那你自己贴吧。”
然后就回过身去了。
傅骧“喂”了一声,祝余没有反应,他开始用拳头狠狠砸教室的墙,咚咚几声,引得前面的人都看了过来。好一会儿,祝余才又转过来,看着他,傅骧胳膊还那么放着,气恼地问他,“还贴不贴啊?”
祝余又拿起创可贴,撕开来,傅骧看着他低着头贴创可贴,从眼睫到鼻梁,稍显肉感的嘴唇,专注而温柔。
傅骧舌头在嘴里绕了半圈,眼神望到别处去,“搞不懂你,想起一出是一出。”他趴在课桌上,看着祝余,还是那副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样子,低声咕哝,“这点小伤。”
后门熙熙攘攘,男生们推搡着进来,祝余立刻贴好坐回去了,但他们还是看见了。就算男生们本性粗心迟钝些,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也不难发现,即使祝余和傅骧平时几乎不交谈,但他们前后桌坐着,傅骧会随着祝余进出,他们俩有种别样的亲密。
几人沉默地互相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王洋的事,班主任不久就闻讯赶来,叫傅骧出去,傅骧无所谓又不耐烦地起身,跟他走了。
祝余不知道傅骧会不会有什么处罚,他既不想看见他,又害怕他周日又不在。
王洋第二天又来了,鼻梁上贴着快纱布,眼睛红红的,不知道鼻骨断没断,高三时间紧,不敢耗。傅骧也安然无事,似乎心情还颇愉快的样子。
一直等到周日,祝余有些惴惴,怕突生什么事端,也怕傅骧突然又走了,暗暗关注着他,然后他发现傅骧今天也同样在观察他。
第六节课下课,傅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出校门,紧紧盯着他,看着他和他妈打完招呼,走到进校大道拐角处,身体遽然紧绷,顿在那里,仿佛被恐惧扼住。
“你怎么了?”
天色阴黑,浓云密布,风刮得很厉,似乎要下雨了。
祝余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而苍白,只眼睫轻轻地颤,“没什么,我叔叔来接我了,你回去吧。”
又是叔叔。
不是上次那辆迈巴赫了,是另一款低调许多的豪车,他站在那里,看着祝余一步步走向那辆车,形单影只的,像独自走进一张巨大的张着的虎口。
祝余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在风里又碍了一会儿才上车去,刚上去雨就落下来了,几滴砸在车窗上。
叶连召问,“怎么这么久不上来?”
祝余视线落到鞋尖,“鞋子有点脏,怕弄坏车了。”
等车从傅骧眼前驶过时,祝余又抬起头,隔着车窗和雨幕,哀切茫然地对上傅骧的眼睛。
叶连召和平常差不多时候送他回去,可下车的时候他没见到傅骧,他心神不宁地走上楼梯,望见家门前坐着团阴影。
傅骧抬起眼看着他,他可能淋了雨,身上有冰冷的雨气,声音更冷,“你去哪了?”
祝余并不言语,径直上来拿钥匙开门。
傅骧一把揪住他头发,逼得他后仰,“你和他进会所干什么?”
祝余神色霎时苍白,将他搡开,眼底涌出的水光有阴狠的神采,嘴唇隐忍地抿着,脸偏到一边去,他鼻子挺得正正好,侧脸望上去,又灵又倔。
傅骧看着他,像看着一片美丽的薄玻璃。
锋利,美丽,又脆弱。
让人想握在手里,又想狠狠摔碎。
傅骧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几乎让他心绪立刻忿戾。
祝余继续开锁进门,他说,“什么也没有干。”
傅骧跟着他进去,把门碰上,突然不由分说地剐他衣服,祝余骇了一跳,差点应激反应把他蹬开。
祝余长高许多,已经不再穿他妈用细毛线打的毛衣,新毛衣的领口轻易被拉大,入眼是后颈脊背一道道红色的抓痕,被撸高的袖子下小臂青紫交加,傅骧怔愕地扫视他这些伤痕,祝余也和他一起看着。
祝余很小就发现,身体上的疼痛会带给他巨大的精神愉悦。
他最早开始自虐源于自我惩罚,他做了什么错事或者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理,比如他嫉妒别人家境优裕,嫌弃父母贫苦,又比如喜欢上梁阁,他靠疼痛来自我惩罚,降低罪恶感,压抑欲望。
后来是精神压力极大,学习重度受挫,无法控制对梁阁的感情,还有强迫自己和叶连召还有傅骧相处,喘不过气的时候,疼痛让他觉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