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樱桃(第2/2页)

梁阁上午跑完200又跑400,里程虽然不远,但全竞技状态多少还是累人的。

艾山不知道祝余为什么一下就笑了,他垂着睫注视着梁阁,笑得很深,不是一贯的那种清淡温柔的笑,眼角眉梢全是要酿成蜜一样的笑意,甜甸甸的,人一下就活起来,又撇过头看着艾山,低着声和他说,简直是一副喜爱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那样生动,“梁阁是猪。”

艾山怔怔看着他,忽然想起高一刚开学,因为身高原因他自然又扎根在最后一排,很快和邻座的李邵东相熟起来,他虽然看不上李邵东粗鄙没脑子,却也乐得和他扯淡做消遣。

那段时间李邵东几乎每天都在咒骂这个阴郁的书呆子,说他自作清高,打小报告,成绩不怎么样倒爱装模作样地努力,穷逼,哈巴狗,骂得兴起了,隔三差五还去堵人。

那时候的祝余整个人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如果你不和他说话,他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打招呼,永远自顾自地匆匆,是鹿鸣盛产的那种读死书的怪咖,只是更阴郁,长相也更出挑。

艾山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着细雨,他玩着手机从天桥去食堂吃饭,下楼梯时不知道脚滑还是踩着什么,两脚一飞,一屁股直直坐了下来,并且屁股“噔噔凳”连跌三个台阶,姿势之滑稽,后果之惨烈不便详说,简而言之他祖宗十八代的面子能叫这一屁股墩摔没,偏偏好死不死还有一个目击者——祝余正迎面走过来,他吃完饭要回教室去,全程目睹了他的丑态。

艾山又疼又丢人,僵硬地挤出一个缓解尴尬的笑来,“喂,那个谁,班长,扶我一下吧。”

祝余闻言看了他一眼,是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直接就走了。

艾山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懵了半天才扭头,祝余已经走远了,边走还边在背一本小册子的公式,顿时气火上涌,“喂!我操了,什么人啊,懂不懂爱护同学,还班干部,给我小心点,评优秀班干部我绝对不会给你投票的……”

那次艾山后腰青了很大一块,过了很久才消下去。

祝余还是那么笑着,促狭地伸出一根指头去顶梁阁的鼻尖,可能是想顶个猪鼻子,艾山望着他们,他甚至分不清祝余是真的想恶作剧,还是单纯地想触碰梁阁。

就在祝余的手指触到梁阁鼻尖的那一瞬间,梁阁倏地睁开了眼,一把攥住了祝余作乱的手。

祝余惊得一耸,梁阁瞋黑的眼珠撩他一眼,顺势把他那只手枕在了脸下,又舒服地闭上眼睛。

祝余要把手挣出来,梁阁不放,阖着眼睛在他手背上惩戒般咬了一口。

他这一咬,可能碍于艾山在场,祝余都难得毛躁起来,“你是小狗。”

这一刻,艾山猛然悟了,这要换了他和霍青山肯定“卧槽梁阁你妈的是狗啊!”,哪能这么弯着俩豆角眼清清润润地说“你是小狗”,高下立判,细节决定成败,谨记。

梁阁没放开他,祝余也不再挣扎,坐在他身侧的大台阶上,单手把打包盒撂开,捡出一颗喂到梁阁嘴边,碰到闭合的唇,梁阁也没看是什么,张嘴就含进去了。

祝余凑近了些,问他,“甜不甜?”

韶光悠悠,午后的运动场很清净,风吹得树影晃动,梁阁闭着眼睛,懒懒地,“甜。”

“剑哥说这种小樱桃吃了有好运的,你多吃好不好?”

得,还让我蹭着点好运,或许是四月底的太阳就毒得灼人了,艾山自觉一毫秒也呆不下去了,悄无声息地遁了。

刚出运动场的大门,走上楼梯,就撞见大摇大摆往这来的霍青山,他一把将人拦截住,立刻矫揉造作地学舌,“你是小狗,甜不甜,甜,小樱桃吃了有好运……”

霍青山权当他癔症发作,只听到一句“你是狗”,反唇相讥“你他妈才狗呢”,又从他肩上一眼望去,“梁阁和祝观音在那干嘛呢?那么高兴。”

艾山回过头去,两人又坐起来了,梁阁倦懒地倚着椅背,手肘也搁在上头,漫不经心地撑着头,在看祝余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祝余烂漫地笑起来,那两张同样少年意气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们在早恋,在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