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4页)
妇人身旁的中年人在焦急地打着电话,无意间看到了陈雾。
确认了什么,受伤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
晏为炽察觉到异样:“他们是谁?”
陈雾的嘴唇上有一些裂口,泥嵌在里面擦不掉,他闭上充血的双眼,音量极轻的给出令晏为炽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的父母。”
晏为炽注视陈雾的眼神分了那对夫妇一秒:“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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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陈雾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市里的医院病房了。
晏为炽正在用棉签清理他唇上的脏污。
陈雾的胳膊重新固定过了,期间他都没什么知觉,现在那股恐怖的窒息感还在。
“阿炽,你怎么回来了。”陈雾伸手去碰晏为炽,床边垂下来的输液管晃动。
晏为炽把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让他抓:“佛珠跟我说你遇到了危险。”
陈雾没什么力气的抓着晏为炽的手指头,整个人呆呆的:“那你这么快就……”
“私人飞机。”晏为炽摸他的头发,沾了一手泥土,“别问不重要的。”
陈雾垂眼看晏为炽指甲里的血污:“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晏为炽扔掉棉签,沉默着坐了许久,嘶哑道:“你男朋友要备点速效救心丸了。”
陈雾把没输液的那只手举起来,张开。
晏为炽俯身,陈雾把那只手放到他背上,轻轻拍动。
“阿炽,你咬我咬得好痛。”陈雾小声说。
“你当时的样子我能不害怕?”晏为炽避开他打石膏的胳膊,用力嗅他活着的味道,“我在飞机上就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你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的准备。
陈雾说:“阿炽,你把头抬起来点。”
晏为炽抬头。
陈雾亲了亲他的鬓角。他压抑的恐慌不安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溢满了整个病房。
晏为炽握住陈雾的手挡自己的脸。
他在想办法,今后要怎么才能避免让陈雾感受他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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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城市的经济比春桂还差,医护都是从外地紧急赶过来的,一下子冲在这个小医院里。
有老医生来陈雾的病房检查他的心肺,看了看他的其他报告,出去了。
余老的电话打到晏为炽的手机上,来问情况的。
“老师,我没事。”陈雾说。
听筒里是余老的轻松声音:“你小子鼻子眼睛嘴巴没有一处有棱角的,弥勒佛在世,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富贵在天。”
陈雾:“……”
“不聊了不聊了,你稳定了就赶紧回来,这里的医疗更完善,可以看看你脑子伤没伤,脑子重要。”余老说完就挂了。
晏为炽把手机丢柜子上面。
陈雾问道:“阿炽,戴柯怎么样?”
晏为炽黑了脸:“你觉得我有那精力关注别人生死?”
陈雾嘀咕:“他坐我旁边的。”
“没人死,说明他有气。”晏为炽说。
陈雾眼皮下沉,慢慢地叹了一声:“去的路上他说我们像灾难片开头。”
晏为炽:“……”他摩挲陈雾一下一下跳动的颈动脉,指腹感受那片温度,“以后离那种乌鸦嘴远点。”
陈雾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晏为炽去了医院的六楼,推开了尽头的病房。
妇人痛失孩子,憔悴不已地躺着,见到陌生人也没反应。
中年人认出晏为炽,他放下手中的纸巾站起来:“陈雾伤得重不重。”
妇人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谁……老陈,你说他……”
晏为炽反手带上门进来:“陈先生,陈太太,你们把他从小庙接回家了以后的事,说给我听听。”
陈父陈母的脸色都变了样。
晏为炽拎出桌前的椅子:“我现在的耐心很差,别逼我动手。”
“你,你是什么人。”陈父羞怒。
“还要废话?”晏为炽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关头,眉梢都是疲惫之色,“你们住的是单人间,没想过原因?”
陈父的脸色一白,他们一进医院就被安排到了这里,没想过别的。现在这意思是跟椅子上的年轻人有关?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我替陈雾给你们找了个能说话的地方。”晏为炽耷拉着眼帘,周身气压低得像暴风雨来临前。
“什么家丑,我们把他接回家,给他打了小金锁弥补他的童年,我们没有对不起他!”陈父愤愤地澄清。
晏为炽捋了捋凌乱的金发:“那我听听看。”
陈父跟病床上的陈母对视了一眼,思绪都回到了很多年前。
当年陈父开了个公司,做得不错,有天他陪太太回老家探亲,他们在集市上看到了一个小和尚。
简直和他小时候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夫妻俩怀揣着一个大胆的猜测,偷偷在后面一路跟着小和尚进山,问小庙里的老和尚是在哪捡的他,对上了地方。
老天爷有眼,孩子找到了,他们哭着跪拜小庙里的唯一一座老佛像,头都磕破了,油尽灯枯的老和尚才肯让他们把孩子带回了家。
之后还做了亲子鉴定,真的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
本来一家团聚喜气洋洋的过日子,哪知道没多久陈父做生意让合伙人骗了,欠了债以后就开始酗酒。
喝多了会拿儿子出气。
陈母看得难受,那个时候自己又怀孕了,她精神衰弱也会对儿子发火砸东西。
因为儿子是在小庙里长大的,好像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不陪他们说说话,一天到晚的只知道敲小木鱼。
家里的氛围像出现裂纹的玻璃瓶。
公司倒闭了,要债的上门,玻璃瓶四分五裂,儿子还在房里当当当的敲木鱼,仿佛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跟他们想象中活泼可爱的孩子完全不同,他们跑路时没有带上他。
后来他们安定下来了以后,谁都没有去回想甚至说起当时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境,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阴暗面,连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都……
不过他们作为父母的愧疚和后悔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是他们变了,是那个环境也没办法,都是被迫无奈。他们想的是,儿子不小了肯定认得路,能自己回到小庙。
陈父说的是:“他回家没多久就有了自己的房间,每样东西都是我和他妈妈亲自布置的,我们带他去游乐场玩,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陈母开始落泪。
“世事无常,后来我们的经济不行了,过不好了,他妈妈又怀上了,身体不好需要保胎,家里开支大还欠了债一团糟,他从早到晚的抱着他的小木鱼不放,我们商量完就给他装一些吃的,让他回小庙去,那里是他住习惯了的地方,顶多就是苦点。”
晏为炽一双眼黑沉沉的,看得人发怵:“哪个月份的事?”
“冬天。”陈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