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文档(第3/4页)
娜温妮阿跳了起来,朝那个男孩逼过去,一股冰冷的怒火吓得他有点畏缩。
“对不起,母亲,我太生气——”
“我嫁给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让他打过你们一下。但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我非让他好好抽你一顿不可。”
“你尽管让他过来好了。”金挑战似的说,“他敢碰我一指头,我就杀了他。也许你不在乎被扇来打去,可没人敢那样对我。”
她没打算动手,可没等她意识到,她的巴掌已经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耳光不可能太重,可金一下子哭了起来,身体慢慢蹲下,最后坐在地板上,背对着娜温妮阿。“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面哭,一面不住嘟囔着。
她跪在他身边,笨拙地搓揉着他的肩膀。她突然想起,自从这孩子长到格雷戈的年龄,她就再也没有拥抱过他。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再一次触摸他时,给他的是一个耳光,而不是一个吻。
“现在这些事我的确很担心。”娜温妮阿说。
“他把什么都毁了。”金说,“他一来这儿,什么都变了。”
“这个嘛,伊斯特万[1],以前也没好到哪儿去,变变也不错。”
“但不能按他说的变。忏悔,苦修,然后获得救赎,这才是我们需要的改变。”
娜温妮阿已经不是第一次羡慕金了。他真的相信神父们的力量足以洗清罪孽。那是因为你没有罪孽,我的儿子,因为你不知道有些罪过无法靠忏悔洗清。
“我想我该和那个代言人谈谈。”娜温妮阿说。
“还得把科尤拉带回家。”
“这个我说不准。他毕竟让她开口说话了。其实她并不喜欢他,说到他时没有一句好话。”
“那她为什么要上他那儿去?”
“可能是想骂他一顿吧。这么做总比一句话不说要好得多。”
“魔鬼会伪装自己,用虚假的善行欺骗——”
“金,别跟我神神道道地讲大道理。带我去代言人的住处,我知道怎么跟他打交道。”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河边小径走着。现在正是水蛇蜕皮的时候,一片片蛇蜕弄得地面黏黏糊糊的。我下一个项目就是这个,娜温妮阿想,得研究研究这些讨人嫌的东西,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办法治治它们,至少别让它们搞得河边一年里有六个星期臭烘烘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蛇蜕好像能让土壤更加肥沃,有蛇蜕的地方柔软的水草长得最好。这种名叫爬根草的水草算得上是卢西塔尼亚这个地方最柔和、最让人愉快的土生植物了。一到夏天,大家就来到河岸,躺在芦苇和粗硬的草原野草之间一条条窄窄的天然草坪上。虽说蛇蜕滑溜溜的让人不舒服,却能带来这般好处。
看来金也在想同样的事。“母亲,咱们能不能什么时候在我们家附近种点爬根草?”
“你外祖父母就有这个打算,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可他们想不出办法来。爬根草也授粉,但却不结籽。移植到别的地方,它只能活一段时间,然后就死了,第二年也长不出来。我估计这种草大概只能长在河边。”
金皱起眉头,加快步伐,有点气鼓鼓的样子。娜温妮阿暗暗叹了口气,宇宙万物没围着他转,金总觉得这是有意跟他过不去。
两人不久便来到代言人屋外。外面广场上孩子们打闹嬉笑的声音很吵,只能抬高嗓门才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就是这儿。”金说,“我觉得你该先让奥尔拉多和科尤拉出来。”
“谢谢你领我来。”她说。
“我没开玩笑。这是一场善恶决战啊,是件大事。”
“决战倒没什么。”娜温妮阿道,“难的是分出哪边是善哪边是恶。不,不,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分得很清楚,可——”
“别傲兮兮地对我,母亲。”
“你总是傲兮兮地对我,我偶尔傲一次不算太过分吧。”
他气呼呼地绷起脸。
她伸出手去,试探着轻轻拍拍他。一感受到她的触摸,金的肩膀立即绷紧了,好像她的手是一只毒蜘蛛。“金,”她说,“别再教我怎么分辨善恶了。你知道的只是书本,我有的是亲身体会。”
他一晃肩膀,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娜温妮阿响亮地拍拍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是科尤拉。“你好,妈妈。Também veio jogar?”你也来玩吗?
奥尔拉多和代言人正在终端前玩星舰大战游戏。当局配给代言人的终端的三维投射场比普通终端大得多,分辨率也高得多。两人各指挥一支由十二艘战舰组成的支队来往厮杀。战斗十分激烈,两人谁也没有抬头招呼她。
“奥尔拉多不准我说话,说不然的话,他要把我的舌头扯下来,夹在三明治里逼我吃下去。”科尤拉告状说,“你最好也别吱声,等他们打完游戏再说话。”
“请随便坐。”代言人嘟哝一句。
“你死定了,代言人。”奥尔拉多哇哇大叫。
在一阵模拟的爆炸闪光中,代言人的一多半战舰消失了。娜温妮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科尤拉坐在她身旁的地板上。“我听见你跟金在外头说的话了。”她说,“你们的声音大极了,我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娜温妮阿觉得脸有点发烧。一想到代言人听见了她和儿子的争吵,她就觉得有点不自在。这些事跟他没关系,她家里的事压根儿不关他的事。而且,她不喜欢看到他打战争游戏。这种事早就过时了。除了偶尔与走私犯交火外,各人类世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战争了。比如米拉格雷,和平安宁得只有治安官的警棍还算件武器。奥尔拉多这辈子也不会见到战争。可瞧瞧他现在,战争游戏玩得如痴如醉。也许这是进化过程中种族的男性成员形成的一种本性,老是有一种冲动,要把对手炸个粉身碎骨,或者夯进地下砸个稀巴烂。又也许,他在家里看到了太多暴力,所以要在游戏里发泄一番。都怪我,跟别的事一样,都是我的错。
奥尔拉多突然沮丧地大叫一声,他的舰队被炸了个灰飞烟灭。“我没看出来!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做!我简直做梦都没想到。”
“这算什么,别那么咋咋呼呼的。”代言人道,“回放一次,好好看看,下次就机灵些了。”
“我还以为代言人跟神父们差不多呢。你的战术怎么会那么棒?”
代言人意味深长地冲着娜温妮阿笑道:“有时候,让别人对你说实话和打仗也差不了多少。”
奥尔拉多靠在墙上,关掉眼睛,重放录下的刚才的游戏过程。
“你一直在东闻西嗅。”娜温妮阿说道,“做得一点儿也不高明。这就是你们死者代言人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