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2页)
林寒岿然不动,恭顺地受了这一鞭子。
夏瑶没有内力,这一鞭其实连衣服都抽不破。但林寒亦不会用内力护体,是以打在身上,还挺痛的。
“是,下奴知错。”
他以为这位女官会趁他认错的机会再抽几下,谁知却没有。只见夏瑶指了指涵秋阁小厨房旁边的一间耳房:
“这府里已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了,诺,你就睡这柴房吧。”
“是。”
林寒当然知道这王府中人员简单,仆从也不多,怎么会没有空房间,不过是故意折腾他的借口。
但这正合他意。
“涵秋阁往西到最头上是大膳房,府中人员的饮食都是自己去那取。别指望我给你分食物,过了饭点就自己饿肚子吧。”
“王府西南角是司库房,被褥和衣物用品去那里领。给你半天时间,把你自己的东西领了,柴房收拾好。”
“下午过来,开始学规矩。”
“……是。”
林寒想说其实被褥什么的根本不用领,但夏瑶见他站着不动,又抽了他一鞭子:
“怎么还不去?耳朵聋了不成!”
于是林寒只好去了司库房处,领自己的被褥。
从他戴上镣铐进了后院开始,就一直有附近的侍女杂役悄悄围观,林寒内功恢复,自然能感觉到这些好奇打量的目光。去司库房的路上,他又感觉到增加了很多暗处值守的影卫的窥探。
王府中平日里就常是安静不喧闹的,故而他这手脚上的械具响声便极为扎眼,路过王府各处,皆引得人纷纷探头。
林寒虽对此心里早有准备,来王府后所经历的一切都坦然受之。然而脸上的面具,终究是为他挡下了三分难堪。
他到了司库房,果然司库房的管事也接到了王爷的命令,对他多加刁难。
司库房的管事是个在府中养老的老太监,长着一张看起来很慈祥的脸,说起话来却无情得很:
“哎呀,小子,真不巧,这库房里今年新做的被褥,上个月就给丫鬟们分完了,没有多余的呐……”
林寒已料到他办什么事都不会顺利,闻言便向那管事恭敬揖了一礼:
“有劳公公了,下奴不领便是。”
竟自转身走了。
那管事:“………”
他看着这人离开的身影,忍不住摸了把胡子,自言自语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待林寒无功而返,夏瑶见他空着手回来,果然又举起了鞭子,啪啪两下抽在他身上:
“办个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林寒跪道:
“下奴知错。大人请息怒,只是那管事说今年的被褥已经分发完了……”
“大胆,竟敢顶嘴!”
“……是,下奴知错。”
夏瑶趁机又抽了几下。
“回去重新领去!马上入冬,你若是冻坏了,这院里的活计谁来做?”
于是林寒只好又依言回去司库房,这次这管事却说,让我找找往年的被褥还有没有剩的。
谁知这管事一找就是快半个时辰,直接把林寒晾在司库房的院中,就让他这么杵在那。这司库房管着府里各处的物品用度,各处管事、侍女杂役们前来领物资,进出颇为频繁。
于是身负镣铐的林寒,自然又被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悄悄打量了半天,指指点点。
半个时辰后,等其他人都领完了东西,这管事才“终于”找出一被一褥,递给了他:
“小子,还好你运气不错,这是去年剩下的,你拿走吧。若是你把它破损,那就再没有多的了。”
“是,下奴谢过管事。”
林寒接过来,一路抱着回去,放在了柴房中。
他看着这套被褥,布料颜色微微褪浅了一点,果然是仓库陈放之物。然而布料平展舒适,没有任何他人使用过的痕迹。且这内里填的棉花,份量亦没见缺斤少两,过冬保暖是绰绰有余了。
林寒本想把被褥随便一丢就是了,然而见这柴房中灰尘甚多,到底怕脏了王爷府上的东西。于是他还是动手把这狭小的柴房收拾出来一块角落,打扫干净,把被褥轻轻放了上去。
至于用不用,再说吧。
…………………
这日下午,林寒依言在后院听夏瑶教导“规矩”,过程中自然又挨了几鞭子。
到得晚膳时分,围观了一整天的裴年钰才终于从卧房里出来,仿佛刚睡醒一样。
他走向小厨房中准备晚饭,路过跪着的林寒时,却故意没躲开,试图直接从他身上走过去,结果当然是踉跄了一下。
裴年钰顿时大怒:
“什么东西绊了本王一脚?害得本王差点摔倒。”
林寒忙道:
“王爷息怒,是属下不长眼,该打。”
夏瑶适时地递上了鞭子。
裴年钰想到他内力已恢复,倒不必顾忌。于是挥鞭如风,带了三分内力,抽在他的背上。
然而鞭子落下的瞬间,裴年钰自己却怔了一下,握鞭的手顿住。
这家伙……怎么把护体内力都撤了?
果然林寒身子不再跪得笔直,微微晃动了一下,喉结动了动,竟直接把本要呕出的鲜血吞了回去。随后道:
“谢王爷赏。”
裴年钰想到,哦,这是今天新学的“规矩”。他把鞭子扔回给夏瑶,轻踹了地上那人一脚:
“滚一边去,别挡道!”
“……是。”
林寒的晚膳自然是不能在这涵秋阁吃的。他背完规矩去王府的大膳房中领饭,却正赶上影卫换班吃饭的时间,于是又遭一轮目光的洗礼不提。
待他回来涵秋阁,天色已晚。王爷躺在卧房内,听得院中镣铐声响,又推门出来:
“什么声音,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林寒急忙认错。
“院子里跪着反省,不准出声!”
“是。”
然而若要让手足上的铁链完全不发出声响,是何等的艰难。林寒却并不以为意,竟真这么垂首跪了一夜。
从月升中天,到日头高挂。整整六个时辰,瘦弱的身影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