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无所畏惧(第2/3页)
可商白珩看到了宋北溟把他的学生扛走了,也看到燕熙亲热地环住了宋北溟。
他一下定在原地,眼泪顿时就止住了。
他理智地想:我甚至连光明正大为微雨哭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宋北溟几个跃起就消失在夜空。
他们会去哪里,又会发生什么,要去多久?都是不足向外人道的隐密了。
商白珩是极克制睿智的人,他在这种情感绝境中,非常聪明地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一面——至少,微雨是平安的。
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
路上磕磕碰碰地跑太快以致他的手很脏,这么一抹他干净的脸就花了。
他无所谓地大步往回去。
灯笼上“清明”两字随着他的脚步摇晃,摇晃。
里面没有光,照不亮回去的路,商白珩竟然也没有察觉。
在某一刻,他想起去寻找夜空的月亮。
可即便重云散去,今夜也没有月亮。
他到底是再也见不到那天美丽的月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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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府。
梅筠提着一箱药材,勿勿往外走。
小厮快步跟着他。
梅筠问:“孙大夫来了么?”
小厮说:“少爷您捎信回来时,我就着人去请了,之前各处设卡,孙大夫来不了。方才总算撤卡了,这会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我去与父亲说一声,你先到外头马车等我。”梅筠快速地说,“对了,马车太慢,我骑马去,你带人一起送孙大夫。”
随从应声去了。
梅筠一回头,见父亲梅辂正站在游廊拐角瞧他。
梅筠顿了会,走到梅辂跟前说:“父亲,儿子要去一趟岳东郡。”
梅辂没有回答他,却问:“你今日在户部把人都守住了么?”
“今日散值,儿子召集开了户部的清谈会,儿子亲自守在门口,想要中途逃会的人都叫回去了,都记在名单里了。” 梅筠快速地答完,转而说,“父亲,这会宋大帅还在城门,还能赶上求她放我出城。儿子这便走了。”
梅辂却道:“你知道这名单有何用么?”
“大抵与今日事变有关。”梅筠虽急,思路仍是非常清晰,“接下来还要清查这些人的关系,儿子知道此事很急,可是父亲,我必须要去一趟岳东郡。他遇刺已经一天了,可我还在这里。”
“你既都懂,何不趁热打铁把主使查出来。此时靖都正是用人之际你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梅辂道,“你若去岳东郡,日夜兼程来回也得两日,加上在那边耽搁的时间,待你回来,许多事都要变了。”
梅筠压低了眸,沉着脸半晌才道:“父亲 ,可是他身受重伤,我担心去晚了会出事。”
“可你去又有何用?你带去的孙大夫,就能比派去王府的御医管用?况且,秦王肯见你见吗?”梅辂语重心长地说,“你素来识大体,何时变得如此拖泥带水了?”
梅筠被父亲训斥得脸上通红,可他没有改变主意:“父亲 ,我从前负他良多,他五年不肯见我,便是还在气我。此次他在岳东郡性命攸关,我如何能安心在靖都筹谋仕途?人总该有所取舍,父亲,我不想再负他了。”
梅辂知道儿子早早立志,克己自省,事事分得清轻重,心无旁骛。便是遇到什么喜欢的,儿子也会极力控制,绝不耽误读书做事,从不叫父母操心。
这此年来,儿子事事都出类拔萃,可父母看他越发老气横秋,既不结交朋友又不肯议婚,便知道他心中有苦楚。
从前儿子当着伴读时,即便每日烦扰又时常生气,到底还有些少年人该有的气性,如今他已经许多年没见着儿子松快过了。
梅辂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再等一等,至少等早朝过了。”
梅筠焦急道:“父亲!早朝怕又是许久,儿子当真等不了了。”
“父亲并非反对你去找他。你若肯信父亲,便等着去上早朝。”梅辂道,“到时,你自我知晓父亲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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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深夜时,裴青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还有许多事情未料理,他到家了也没去休息,拿着一打折子,径直去了书房。
意外地看到老父亲坐在书案后头等着他。
裴青时立时行礼喊道:“父亲。”
裴鸿道:“今日工部的人都守住了?”
裴青时道:“儿子亲自守的门,没放一个人出去,也没让内外接应,所有来寻人的,都请到偏殿,现在人都交给锦衣卫了。”
“那些想要偷溜或是与外头接应之人,全部都要彻查。”裴鸿道,“你可知要查何事?”
裴青时沉吟道:“儿子瞧着此事与先帝有些干系……”
裴鸿点头:“那为父便不多言了,你且往细了办。”
裴青时应了。
裴鸿盯着自己这个一路平步青云的儿子,倏地沉了脸色道:“你晋升工部尚书时,曾受过大长公主恩惠?”
裴青时一愣,有些窘迫地道:“是。当时只是权宜之计。父亲也知道,若没有萧家支持,当时绝计无法升至尚书之位。朝政混乱,若固守陈规,蛰伏日久,于是无补。”
“你已当家作主,为父早管不了你了。”裴鸿面色沉郁,“只是一样,你是不是有意内阁次辅?”
“儿子……”裴青时沉默了片刻,终是诚实地道,“是。”
裴鸿敛色道:“为父劝你打消了念头。“
裴青时听此,手上一紧,折子被他捏得变形,他猛地抬头道:“经今夜事变,萧、吕必被清算,韩家亦是自顾不暇,儿子料想,今日早朝内阁必定换员,萧宏、吕标已被锦衣卫逮入诏狱,温演受韩家连累必被弹劾。如此,内阁只剩下梅首辅和我,再入新员,论资也该排到我后面。父亲,儿子知不可过于贪进,可如今势已至此,儿子若不进,岂不可惜?”
“阿时……你还是没瞧明白。”裴鸿叹气道,“你以为今夜之事因何而起?”
裴青时思索道:“我在内阁多少知道一些,传有先帝遗子尚在,旧臣和三姓狗急跳墙,见今上子嗣凋零,便想要逼宫封先帝皇子为太子。”
裴鸿肃然道:“你且看今夜旧臣和三姓大败,为父问你,皇子尚余谁?”
“秦王。”裴青时正色道,“眼下无论秦王身体如何,朝野上下也只有此选。内阁已拿了主意,今日早朝就要上奏立秦王为太子。而秦王入主东宫,正是利好裴家,父亲您还是秦王太傅,儿子也曾作为师兄教过秦王几年。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利裴家。儿子想要更进一步,亦是为酬心中抱负,又有何错处?”
“你多算了‘人和’,阿时——”裴鸿痛心疾首地道,“为父当年叫你去皇陵教你师弟,你嫌那里耽误仕途不肯去。为父问你,如今,你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