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酆都地府(第2/3页)

苏宁远僵硬地转头看向薄云意,薄云意沉默了几秒,“也不用真的叫叔叔,你知道就行了。”

“……”

苏青喻问苏宁远:“你应该知道一点了吧?我们在做任务的时候,薄云意说他喜欢师父,你能听到吗?”

苏宁远眼睛又红了,“听到他喜欢他师父,和叫叔叔是一回事吗!”

苏青喻:“……”

“怨鬼的一部分就是在他身体里!凭什么叔叔死了,他却拥有了怨鬼的能力成了无常首座,最后还能跟叔叔在一起?”

苏青喻有种面临敏感熊孩子的感觉,“你活了一百,不,你死了……你都一百多岁了,怎么还这么不讲道理?你把逻辑理顺啊,我死和他有什么关系?怨鬼都把天师府毁了,我们拿他点怨力核怎么了?”

“……”

苏宁远被这逻辑堵得好一会儿没说出话,等他再张口要说话时,苏青喻一句话又把他堵住了,“都这么惨了,就别再互相伤害了,准备吃饭。”

等苏宁远拿起筷子,看到对面的薄云意时,都不知道他怎么就和薄云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更过分的是,他还在留在这里过夜了。

他斗争过,“叔叔,我在酆都地府有房,我们回去。”

苏青喻:“有这套房大吗?”

苏宁远悲愤地不说话了。

苏青喻知道他其实没那么讨厌薄云意,尤其是他们任务结束后,薄云意在任务世界怎么为他考虑的,他应该都能感觉得到。

要是真那么讨厌,他绝不会留在这里。

他只是太恨怨鬼了,迁怒和怨鬼有关的一切。

晚上苏宁远跟他说,不只是怨鬼。

“我知道叔叔做了什么,我无法接受叔叔那样死了,无法原谅自己,也怨他作为叔叔的徒弟怎么就没跟着叔叔帮叔叔。叔叔死了,他安然无恙地获得了怨鬼的能力。”

在死前和死后那一段时间,叔叔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无比庆幸那时叔叔不在天师府,天师府没有被灭绝,叔叔是唯一活着的人,只要有他在,天师府就在。

可以说,叔叔是他在地府撑下去的希望和支柱。

可是,他马上就知道叔叔死了,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他最后一丝希望灭了,他绝望而崩溃,不断质问薄云意为什么会这样。

苏青喻说:“你就是被惯坏了。”

苏宁远看着他抿嘴不说话。

“不接受?”苏青喻说:“你品品,你这像不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你就是觉得我们家的人都死了,薄云意安然无恙还成了唯一获利人,所以你怨上他了。”

“我们家出事和他无关,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小时候,他是受害人,无辜被怨鬼选中,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他小时候是怎样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这件事的结局,他也是受害者,你留地府是为什么,你以为他留在地府又是为什么?”

苏宁远红着眼说:“是,不怪他,都怪我!是我害了天师府!”

苏青喻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膀,“这是不怪他,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是你害了天师府,是怨鬼。”

苏宁远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如果要按照你这么想,天师府还是我害的呢,是我当时没检查出封印的问题,是我没早点发现怨鬼的踪迹,才让他得逞。”

苏青喻认真温柔地跟他说:“阿远,这件事真不怪你,我不怪你,天师府的人都不怪你,放过自己。”

苏宁远用力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腰腹上,肩膀不停颤抖。

苏青喻抚摸着他的脑袋,说:“放下这一切,去投胎过你新的人生吧,不要待在那个鬼王狱里了。”

鬼王狱是所有委托鬼都害怕的地方,地下十八层,关着的全是恶鬼,那里只有无尽的惩罚和哀嚎。

“叔叔,我不想去投胎。”

苏青喻一句话堵住了他,“你是我们天师府的宝贝,我们都不想看到你待在鬼王狱里,你要像天鹅一样去生活。”

他感觉到了苏宁远湿重的眼泪。

那天晚上苏宁远留在了无常殿,就睡在苏青喻身边,蜷缩着身体像个母胎里的孩子。

苏青喻看了一会儿,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薄云意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沙发坐深很够,苏青喻踢了拖鞋坐进沙发里,头靠在薄云意的肩膀上,“我替他跟你道歉,他不是真的怨恨你。”

“我知道。”薄云意说:“他其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能在酆都地府待一百年也不去投胎,他是想记住也是想留住你们的关系。”

他时常看到出入于阴森鬼王宫的苏宁远,孤零零的消瘦的背影。

薄云意看着他的背影总在想,他留在鬼王狱,是不能放过自己,也是想执拗地留住什么。

苏宁远来酆都地府时,苏家其他人已经去投胎了,只剩下他一个。

如果他也去投胎了,天地之间再也没人知道他们曾是亲人,没人记得他们的一切,一切烟消云散。

苏青喻:“你不生气?”

薄云意:“不生气,有些感同身受,有一段时间,他对我的怒骂是我很需要的东西。”

苏青喻抬头看向他,他这个角度很像上一世死时看到的,此时薄云意下颚不再紧绷到颤抖,阴白的光落在他清晰舒展的下颌上,低垂的眼睫下,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温柔沉静。

他在笑着说那些过往。

苏青喻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顺着他的下颚细密地亲吻,“薄云意。”

“嗯?”

“我很爱你。”

薄云意将把他整个抱到怀里时,苏青喻好像听到了骨骼的响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到薄云意带着颤抖炙热的气息,说:“师父,我一直很爱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小他的眼里就一直装着一个人,那个人从眼里到心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年,等他发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长到全身每一处。

怨鬼都知道,他的身体是荒凉诡异的鬼原,不管走进什么,只会疯长,难以根除。

苏青喻睡得很晚,等他醒来时,苏宁远早就起了。

他起来洗漱后,看到苏宁远提着早餐回来,后面跟着大嗓门的殷常在,“哎呀,真是稀客啊!苏宁远你竟然来我们无常殿了!”

苏宁远冷着脸,“我知道你们无常殿不欢迎我,我只是给我叔叔买早餐,送来我就走。”

“别啊。”殷常在忙说:“我们欢迎,真的欢迎,欢迎欢迎!”

他盯着苏宁远提着的早餐说:“我怎么看着是三人份的啊?”

苏宁远的脸更冷了,“叔叔一份,我一份,望月一份不行吗?”

527一听到就抬起头,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到苏宁远脚边。

痛失早饭的薄云意对殷常在说:“再说这里就不欢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