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奶盐(第5/6页)

随后,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苏稚杳用三秒钟消化了这件事,前不久的心灰意冷就此烟消云散。

信念又一下子满格了。

贺司屿原来没有无视她的话,真的派保镖保护她了……回溯起来,他貌似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薄情,想从他身上猎取到甜头,也不完全是白日做梦。

苏稚杳表情渐渐乐观回来,重新打量眼前两个健硕的壮汉,不禁想,难道他的人,真是做过雇佣兵的?

“他在哪儿呢?”苏稚杳下意识问。

“老大在总部,董事会还没有结束,马上就要继续了。”大为这样告诉她。

看一眼时间,才不到六点。

还早。

苏稚杳眼中闪过一瞬狡黠,存着哄他引见Saria的小私心,让司机送小茸先回酒店,然后自己想也不想地挥挥手,拦下一辆的士,比兔子还雀跃,蹦过去就要上车。

“苏小姐,您去哪里?”大为和里奥追上去,紧随其后。

苏稚杳愉悦上头:“去狩猎!”

在电话里听见这一声的时候,贺司屿刚走到会议室门口,他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徐界接过,再推开门请他进。

贺司屿商务马甲西服一丝不苟,骄慢矜贵,面色凛然地回到主席位。

今天这场董事会,几乎所有贺家长辈都在,因他提出议案,要以不足额出资和规避债务的责任,将自己的大伯贺荣从董事会除名。

贺荣作为贺家长子,本该是掌权人继受的最优先人选,如今却连占股资格都要被贺司屿这个鸠占鹊巢的小辈夺回去,自然不服。

其实凭贺司屿如今掌权的地位,不需要任何人配合,有证据,他可以直接做出决定。

但他是掠食者。

就如同贺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做事喜欢下死手,你还想着怎么讨得他分两便宜时,可能早已被他连棺材本都算计去了。

因罗祈一事,除名贺荣,并不是他的目的,之所以召开今天的董事会,就是因为他想借此彻底看个清楚,这群贺氏各部的独立董事里,贺荣的爪牙都有谁。

于是他空出个中场休息的缓冲时间,回来后,表现得面色稍霁。

以投票决定贺荣去留,没人敢犯险担保。

但当他在僵持未果的情况下,再加入一项选择,保留贺荣股东名额、但卸去亚太区行政董事职位时,一经表决,那方上钩的势力就都浮出水面了。

就连贺荣本人都无话可说,甚至很快接受了,比起除名,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确定贺司屿拿捏着自己多少把柄,他也心虚,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司屿,出现债务问题,确实是我管理不当,我愿意卸任,就当是个教训。”

贺司屿眼睫半敛,那双黑眸掠过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搭腿后靠椅背,修指漫不经心拨转着左手小拇指的尾戒。

抬了下睫,唇角慢悠悠往上一扯,由内而外都是主宰的姿态。

“那就祝大伯,不会成为下一个你的好弟弟。”他淡着语气,皮笑肉不笑,声音在会议室里十分沉稳而清晰。

他冷不防提到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的父亲。

一室人惊住,尴尬得没胆喘气。

前两年贺司屿说这样的话,还会有长辈跳出来狠狠斥责他目无尊长,不孝逆子,后来他就真做了几回六亲不认的事,逼得那几个老东西不得不就范,服软求他放自己在贺氏一条生路。

渐渐地,那群人表面也就妥协了。

阴晴不定的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贺司屿这种情绪不写在脸上的,看不出他脾气,又要时刻提防着他用不尽的损招。

这几年贺氏在他手里,没谁敢动歪心思。

刚刚他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贺荣紧绷着脸,死死压抑住火气:“司屿,你好本事。”

贺司屿一垂眼,轻慢地笑了。

“手底下的人我都没管住……”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哪有大伯手段了得。”

毫无征兆地坠进他阴沉的眼底,贺荣面色忽白,就知道,自己要挟罗祈的事,瞒不住了。

那么显而易见,今天的会议不是公事,而是报复和警告。

贺司屿沉默良久,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会议秘书将议程决策声明呈到贺司屿面前,请他签署时,徐界接到通知,与他耳语说,苏小姐到总部了。

贺司屿握钢笔的手随之微顿,笔尖停留纸上,洇了墨。

贺氏总部顶层,是贺司屿的办公室。

四面全景落地窗,偌大的区域占据了整层空间,一眼望不尽底,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他的私人场所。

办公室宽敞归宽敞,冷黑装修贯穿金色元素,也显得质感十分沉稳,但布局和色调都太严肃了,冷冷清清的,每一处都设计出很强的压制感,且如此大的空间,吧台之类的消遣区域一处都没有,无趣得很。

不过从这儿看夜景是真的漂亮。

贺氏总部几座并联的庞大亮黑色大厦,像头雄鹰直耸云霄,立于港区最高处,所有风景一览而尽。

苏稚杳兜兜转转,看了会儿夜景,坐回沙发等,左右望望,无聊到叹气,又走到书墙前打发时间。

有各类外文书籍,还有公司资料。

苏稚杳背着手,突发奇想,说不定里面有内部文件,干脆偷出来,然后威胁他帮自己的忙,一了百了……

贺司屿在董事会周旋完,一回到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女孩子薄瘦的身子蹲在书墙前。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关,头顶那面柜门还开着,随时都能撞到。

她低在最底下那一格文件堆里竭力翻找东西,脸都要埋进去了。

贺司屿眉眼冷下来,皮鞋踏在地毯没有声音。

那天罗祈能进到他办公室,无疑是他默许的,出发去机场前,他故意没关电脑,看似随口问了句罗祈母亲的病情。

罗祈自嘲一笑,只说自己年轻时太混蛋,母亲病成这样都是被他气的。

“罗祈。”

“老大。”

当时贺司屿离开前,那一眼别有深意,却又是无可无不可的语气:“迷途知返,不晚。”

罗祈微窒,低下头:“……我明白。”

这是一个局,也是贺司屿看在十年情分,给他的最后机会,可惜罗祈终究还是挥霍了他的信任。

心寒吗?

多多少少有一点。

说不清今天允许这姑娘到自己办公室里等,他怀的是什么心情,有点感兴趣,所以如法炮制的试探吗?

或许是。

放不放得下防备心是一回事,值不值得放下是另一回事。

现在,贺司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可眼前的情景,又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早习惯了,这么多年来的虚与委蛇还见得少么,千方百计对付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更是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