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四天(第3/4页)
谢疏风道:“因为他学了你的剑法。”
他说着,也拿起一枚酒盏,为自己斟了杯酒,抿了一口。
”……难喝。“
谢疏风如是评价,嫌弃地将杯子一搁,自己喝茶去了。
君寻嘲笑一声,懒得管他,转头再望,只见容华与郁雪归刚好同时将对方刺伤,二人一同挂了彩。
他们的剑术水平相当,出剑路数却截然不同。
郁雪归招招凌厉,剑剑索命,将所有戾气都含入剑锋之间;而容华却剑光绵密温和,不动声色地将对方剑招化解,又暗含杀机。
二人不分上下,似乎边打还在边交流些什么,只是有屏障阻隔,除了他们俩无人能听见罢了。
可就在两名少年谈话结束的同时,容华酝酿许久的杀招瞬出,与此同时,郁雪归也回剑刺去——
逢春剑尖堪堪触到郁雪归胸口麒麟眼睛的同时,玄剑剑锋停在容华眉心一寸之外。
终究是失之毫厘。
郁雪归轻笑一声:“不愧是仙君弟子。”
容华冷淡回应:“承让。”
二人同时收剑,裁判宣读结果:“太华宗容华,对圣宮郁雪归,容华胜——”
“恭喜这位道友,取得折花会魁首!”
圣宮长老抬手结印,一道悬空石阶凭空出现,直接将高台与琅玕树干连通:“请道友折花!”
容华眸光透过人群,落在转着酒杯的红衣美人身上,旋即压下心中澎湃,踏上石阶,来到了遮天蔽日的琅玕树前。
如松如竹的挺拔身影飞鸿般落上雪白枝条,拨开银光灿灿的阔叶,捏住其中一朵盛放的雪玉琅花,轻轻一折。
花茎发出仿佛水晶断裂的脆响,终于落在少年掌心。
君寻不知何时已然来到琅玕树下,仰头看他。
花瓣似的薄唇挂着笑,一如无数次肆意妄为时,勾得容华心头一热,捏住琅花一跃而下,正正落在君寻面前。
少年眼眸剔透清澈,仿佛含着世间无尽温柔希冀:“弟子折花,请师尊尝个鲜。”
君寻点头,伸出手来,却是撩了一把容华下巴尖,笑意吟吟:“不错。”
后者立时身形一僵,当即板着脸小声道:“师尊,这么多人看着呢!”
“还知道害羞了?”
君寻笑得促狭,招招手转头离开:“走,先回去吧。”
容华只好努力压着澎湃心绪,勉强维持严肃神情,紧随师尊离去。
谢疏风一路将君寻送到小院门口,第八次嘱咐他清点法宝,君寻烦得不轻,直接发出切磋邀约,终于将人怼走。
师徒一前一后回到正屋,容华便再次单膝跪地,双手将雪玉琅花奉上。
“师尊,幸不辱命!”
少年眼眸晶亮,看得君寻忍俊不禁:“怎么,当众夸你还不够?你还想怎样——”
他边打趣对方,边要拿起雪玉琅花端详一番,却在指尖碰触花瓣的瞬间一眩!
灵识不知为何陷入剧烈波动,君寻只觉识海剧震,眼前光怪陆离刹那汇聚凝实,化作一处几乎看不到穹顶的巨大山窟。
数以万计的白藤由漆黑不见的顶部垂落,遒劲盘旋,将一只毛色如雪的凤凰死死困锁于半空之中。
这些像藤蔓一般的东西柔韧又锋利,几乎有一半刺穿了凤凰身体,却无任何血迹,唯有一层极为浅淡、难辨色彩的灵光,正在从头颅低垂的凤鸟体内缓慢流出,不知要顺着藤条汇入何处。
凤凰头颅低垂,双翅被迫展开,露出右翼内侧一处长约数尺的狰狞伤口。
长而华丽的尾羽逶迤满地,仿佛铺了一层最为干净清澈的雪。
可即便如此狼狈,它周身羽萝白毛上却还是流转着极为浅淡的星辉,美丽耀眼,令人不敢逼视。
似乎察觉到了君寻的视线,凤凰华美羽冠微动,原本低垂的头缓慢抬起,露出羽翼遮挡下,一只有如名贵宝石的紫眸。
*
圣宮最高峰,常年被清云笼罩,即便是本宗弟子,也无法看清传说中的光耀殿与圣人居所近神天的模样。
郁雪归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旋即调整神色,御剑穿过云雾,落在了光耀殿前的广场之上。
金玉打造的殿宇奢华精致,处处透露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
可他盯着门口匾额,却几不可见地笑了一声。
少年先是熟稔地双膝跪地,向着金殿正后方的高塔遥遥一拜,随即起身,拾级而上。
“……有触发的痕迹,你记得去检查一下,顺便加固阵法。”
随着他的靠近,却芳舟的嗓音也开始逐渐清晰:“尤其是那东西,此次竟会失控,一定要小心处理,藏好了。”
郁雪归迈入殿门,转向左侧偏殿,便见乐少雅刚行过礼,含笑应和:“是,知道了。”
见他进来,正说话的两人都是一顿,却芳舟捏捏眉心,朝着乐少雅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去吧。”
“少雅告退。”
后者应是,出来时,与立在原地的郁雪归擦肩而过,手中折扇一展,悠然而去。
却芳舟的神情与琅华宴上半点不相似,天生笑脸冷下来时,竟有几分索命艳鬼的味道。
郁雪归提起衣摆,双膝跪地,前者便冷冷开口:“输了?”
“是,”郁雪归低头,“弟子无能。”
“你倒有自知之明,”却芳舟冷哼一声,“那你说说,要领什么罚?”
郁雪归平静道:“天雷极刑,九十九道。”
却芳舟闻言,脸色稍缓和了些:“既知道,便自去吧。”
“是,”郁雪归起身,“弟子告退。”
看着少年背脊笔直的身影消失门外,窗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鬼面人终于开口,惜字如金:“你太苛刻了。”
竟是女声。
却芳舟难得神色松快些,望向对方极为狰狞可怖的鬼面,缓慢道:“若不能事事拔得头筹,又如何担得起天骄二字?”
他说着,神色微黯:“……亭舟,这条路有多难,我以为你知道的。”
鬼面人陷入沉默,良久,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却芳舟没有挽留,只是长叹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屏风处,却兀地响起一声轻笑。
“——你就是太宠她了。”
步摇花片晃动时的簌簌碎音响起,却芳舟回首,便见一袭白由屏风后缓步行出,却是只着了一层雪色纱裙的谢折衣。
纱裙剪裁特别,曳地逶迤,却衬得谢折衣愈发身姿玲珑,娇媚动人。
可却芳舟却在看见她衣着的瞬间眉心轻蹙,低声道:“师尊又传你了?”
谢折衣神态自若:“是啊。”
却芳舟默了默,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丢了过去:“吃了这个……会好些。”
谢折衣拔开瓶塞闻了闻,摇头轻笑:“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