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3/3页)
不过也不能在她的公主府里久放,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地盘圈成铁桶一块,先不说脏水进来容易污了池子,只说往自己眼皮子底下混沙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硌自己一脚。
如今倒是看不出那几人背后有什么人,都是挑选过、确认背后没有势力混杂的,但会不会被人收买可说不定。
见瑞初神情,敏若知道她心里有数,想起从前偶然听过,说清朝出嫁的公主会受教引嬷嬷的掣肘,尤其抚蒙的公主,竟要看嬷嬷的脸色度日。
哪怕不说瑞初,就她看着长大的那几个孩子,也都是不可能被教引嬷嬷踩到头顶上的。
这一朝,若有教引嬷嬷想要降服公主,在公主府里耀武扬威,那只怕是老寿星上吊,这世上的风花雪月都看腻歪了。
“你的婚事罢了,眼看就是甘棠。甘棠为僖嫔守孝二十七个月,今年年初就出了孝,你皇父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可正是如此,我心里才不安稳。”
敏若眉心微蹙,瑞初见状,小心地问:“额娘您是觉着哪不对吗?”
“我心里觉着你皇父看上了一个人,要拴住做女婿。”去年策凌的妻子病重,她暗示太医院全力救治,然后终究是没救回来。
挣扎的这一把,终究是没做成什么。
也因此,今年见康熙对甘棠的婚事迟迟没发表什么意见,她心中才会有些不安。
瑞初打量着敏若的神色,想了想,问:“可是那人选不如人意?”
“若依我看,自然是不如人意的。但在你皇父眼中,只怕是千好万好,再合适不过。”敏若闭眼叹了口气,道:“就是那年在围场,与霍腾一起降服惊马回身报信的策凌。”
瑞初知道这个人,因为知道,才微微坐直了身子,郑重起来。
“……他妻子去岁亡故。”瑞初说着,抬头看着敏若,见敏若垂垂眼,心里一沉,皱眉道:“他成过婚,有过妻房。”
敏若眉眼间隐带厌恶,问:“你觉着你皇父是在意这些的人吗?”
“我去问问六姐。”瑞初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若是六姐不愿意,怎么我都不会让此事成的。”
她的情绪没有很大的波动,但这种平静的坚定决绝反而让人知道,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决定。
因为一个冷静的人做出的决定,必然是思考过所有因素后果的。当她将一切思虑周详,这句话出口便不是来源于一时的冲动。
她已经思考过所有的后果,也并不认为,她应该顾忌皇父,在姐姐的终身大事上退步。
敏若没拦着她,事实上,如果不是瑞初做这件事比她更合适,她早早就要拎着甘棠去谈心了。
并不是策凌不好,正相反,策凌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因自幼受教于宫中,敏若打听他更容易些,宫人们对他也是交口称赞,没一句说他不好的。
但他大甘棠许多,还成过婚,丧了一次偶。
他原配妻子产后亡故,给他留下一双儿女,大的女孩已六岁了,小的今年也早满了周岁。
若放到后世,恐怕任何一个人,对这两个人,也说不出一声堪配。
可在康熙眼里,他看重的、正好丧偶鳏居的英才,与他为守孝而耽误了婚龄的女儿正相配。
公主下嫁,彰显着他对策凌的看重与扶持。
哪怕如今恬雅已嫁到漠北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而准噶尔部也再没有一个雄心勃勃的策妄阿拉布坦值得他设防,康熙还是没有放弃扶持策凌之心。
他不可能放任土谢图汗部继续在漠北一家独大,尽管如今恬雅已经野心勃勃地、代表她的皇父冲那块肥肉露出了獠牙。
他并不完全信任恬雅的手段,也不认为喀尔喀蒙古是恬雅那么容易吞吃下的地方。
康熙十分看重策凌的才干,也相信策凌对他的满腔忠心,他会将策凌在自己的这艘船上越捆越紧,让策凌一心向满清、向爱新觉罗皇室,成为喀尔喀蒙古中坚定效忠大清的主力。
下嫁公主,是联络感情、捆策凌上船的最好选择。
那甘棠呢?
甘棠在这里面,算什么?
一枚,她的皇父手中的棋子罢了。
“我自出生日起,便注定是一枚棋子了。大清的棋子,皇父的棋子。”甘棠注视着瑞初,眉眼带笑,轻声道:“哪怕没有策凌,也还会有下一个人的。天下之大,从我生在紫禁城的那一日起,便注定无他枝可依。瑞初……你说我日后,在公主府中种一棵柏树如何?愿它迎天生长,扎根地下,有枝有干。”
天下之大,无他枝可依,那我为何,不能做自己的根系呢?
瑞初从甘棠眼中看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