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第2/3页)
若能靳成舟能成,则她的功绩亦将成为爱新觉罗氏的功绩,若她不能成,看在其祖尽忠一场的份上,嫁给胤礼,安亲王府足够庇护她。
且那本《治水疏略》他后来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觉着可行,既然可行,他自然不可能叫靳成舟去做了侧福晋,从此困在内宅一生——若真是错失良才,岂不是他的损失?
德妃的算计确实令他不喜,但康熙心内又讽此是妇人浅见,倒也没有那般气恼。
不想转眼之间,德妃就迎面给了他一“大棍”。
月初,康熙对外放出了将要给胤礼赐婚,定已故靳文襄公之孙女靳氏为安亲王福晋,命钦天监测吉日颁旨,又命内务府筹备成婚诸事宜并修缮安亲王府为夫妻二人婚后所居。
此意一经传出,书芳就知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板上的钉已钉进去一半,马上要木已成舟,德妃如今再不动手,等正式颁旨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哪怕她安排在阿哥所的人目前为止毫无进展,她也要下猛药、咬牙一搏了。
未过两日,阿哥所胤礼的院落房屋中。
看着被揪出来跪在堂中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还有一脸茫然在他额娘的鸡毛掸子之下抱头鼠窜嘴里边喊“毓娘娘救命!”的胤礼,康熙只觉太阳穴直跳,沉声喝道:“好了!”
敏若匆匆将胤礼拦到自己身后展臂挡住书芳,然后侧头问:“太医怎么还没来?——你别吓着孩子。”
书芳气得额头上青筋分明,指着只穿了一身寝衣这会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胤礼,“姐姐你休要护着他!皇上——”
“好了。”康熙沉着脸道:“你也静一静心。贵妃说得不错,等太医来了先给胤礼看看再说。这个——”
他面色沉、眼神更冷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张口道:“拖出去——”
“皇上!”敏若定定道:“此事有疑。”
她顶着康熙阴沉的面色,坚定地道:“妾与书芳之所以前来,是因有胤礼身边宫人匆忙跑去报信,说胤礼……说胤礼要强迫身边宫女行事。然等妾和书芳赶来,却在门外碰到了您,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胤礼的院子,外头碰上两个好像盯梢的宫人,急急忙忙要往里跑而不顾行礼,书芳颤着声喊人将那两个宫人按住,然后一阵腿软,又顾不得休息,急命心腹架着她往里走。
她今日未曾上妆,敏若与康熙都当场见到她脸色瞬间发白,嘴唇与指尖都在轻颤,在这一点上,必须要被表扬书芳的演技。
康熙来这边的目的倒是简单些——本来今日政务不多,藏书楼之事议出了结果,另一边胤礼和成舟的事也定了下来,康熙心情不错,便到御花园赏花散心。
然后御前一个素日伶俐、近来颇为得脸的小太监便笑着念起胤礼近日在安儿的指导下做给成舟做的情诗。
倒不是什么少年慕艾、一见钟情的把戏,而是胤礼抱着既然未来福晋已经定下,就好好经营关系的想法才做的诗。
原因也很简单,他打听到未来福晋与十嫂洁芳素来要好,便登门打听。
这些年下来,新稻种种植会遇到的各种难题都逐步被攻破,今年大部分稻子都长势良好,只剩下一个不频发的重点难题还没有解决。
安儿想着如今芽芽大了些,再不带她出去见见外面的天地,只怕日后机会就不多了,因而今年和洁芳发狠研究,想要今早将新稻种之事解决,然后好领出去推广稻种、试种北稻的差事,带着芽芽出去走一走、见一见天地辽阔。
胤礼过去的时候夫妻俩正埋头苦苦研究,听他说起这件事,洁芳仍然忙着,只告诉他:“成舟至真至纯至坚之人,你只需以真心打动她即可。”
安儿则来了兴趣,知道胤礼是想要尽快与未来福晋拉近关系——那和他当年追媳妇也没啥区别啊!于是搂着胤礼的肩膀到一边兴高采烈地分享不少追妻小知识,教学倒是其次,主要是秀恩爱。
他与洁芳的爱情故事,不说敏若、瑞初与虞云、霍腾几人,就他这些玩得好的兄弟们,九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都听过不知多少遍,就是最年长正经的四阿哥都对其中的重要情节倒背如流——安儿的分享欲和秀恩爱的欲望不是一般的强。
胤礼一开始听着羡慕向往,后来越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就开始觉着烦。
架不住安儿会玩、乐意带他玩、给零花钱也出手豪爽,胤礼是不想听也得听。
但如今想到自己马上要娶福晋了,胤礼听安儿的爱情故事时就用心不少,不全看在零花钱的面子上了,一面听,一面还在心里细细琢磨分析。
写情诗这个法子就是安儿交给他的,不过他的诗写起来还是收敛含蓄不少——毕竟他和成舟也不熟,甚至直到现在都没见过成舟一面,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成舟的种种,在心里隐约构建出一个清冷持重的少女的形象。
这种前提下直接写情意绵绵的诗词过去,他也怕叫成舟觉得他轻浮,因而词句情感内敛,倒有示好甚至许诺盟誓之意。
……反正敏若听了,感觉胤礼那不是在写情诗,是在邀请人拜把子。
康熙本人亦颇通诗词,听闻不禁发笑,然后又听说胤礼近日在阿哥所里埋头苦读,摇头笑道:“他这诗里半点不见情意绵绵,可见是没那天分,再读多少本旧诗词只怕都无用了。”
一面说,一面临时起意,要去阿哥所瞧瞧。
然后便与敏若和书芳在门口相逢了。
若论多疑,天下何人能胜过皇帝?
与她二人忽在门首相逢,康熙便觉不对,面色微沉,然后见了门口宫人和书芳的表现,心中猜疑顿起。
然后一言不发地抬步往里走,也不顾书芳此刻逾越圣驾之罪了,他们进去之后便见庭院内一人也无,一片清寂。
康熙蹙眉打量时,书芳已疾步上了台阶,伸手去推门,发现仅以她的力气无法将门推开,浑身轻颤、哆嗦着命人:“把门给我撞开!”
他看书芳一眼,又打量敏若,见敏若眉心微蹙、抿着唇,眼中似也有几分焦急忧虑之色,便问道:“怎么了?”
“才书芳同妾在宫中——”敏若刚起了个话头,那边殿门已经“砰”地一声被撞开,霎时间只见殿内一片狼藉,原来那门方才竟被从内用桌子牢牢顶住,怪不得书芳一下没能推开,还得叫宫人撞开。
康熙不禁也被吸引了注意,蹙眉抬步,未等上了台阶,只听刚刚进入殿中的书芳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他皱眉抬头看去,便见书芳在明间靠在宫人身上浑身哆嗦,不断深呼吸,好像随时能够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