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6页)
“姜凝,”她准确戳着痛处叫乔思月的本名,“姜家倒了,你的期望落空,我听说你连养父母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就为了讨姜久山夫妻的欢心?结果怎么样?就算姜久山没被调查前,他们对你是不是也不够热情了?”
乔思月脸色顿变,恶狠狠盯住姜时念,想挣扎起来,却被她牢牢摁着肩膀:“因为姜家夫妻就是那样的人,他们这些年,爱的是想象中的姜凝,乖巧听话,予取予求,头发的长度,微笑弧度,都严格遵守,你如今不但做不到,还背道而驰,他们当然不满。”
“等他们找到亲生女儿的激情一褪去,你也装不住小白花了,他们就开始挑剔,甚至在你面前回忆这些年‘完美躯壳’的我,后悔跟我闹到断绝关系,所以你对我越来越恨,是吗?”
姜时念把乔思月的心思从深处扯出,拉到阳光下。
“你怨恨我,想让我这个养女一样凄惨,一无所有,才会去关注我先生,拍到几张能编故事的照片,就急忙来拿给我看,生怕错过他人不在北城的这个机会。”
姜时念朝她弯了弯淡妆旖丽的眼尾:“但你有没有想过,跟沈延非的生活是我在过,婚是我结的,恋爱是我谈的,你能比我更清楚?他爱谁,心里装着谁,把谁放第一位,我是失智还是蠢,会不知道吗?你一个局外人,几句单方面的说辞就能改变?!”
乔思月大口喘气,口罩被急速鼓动,睁大眼睛怒视姜时念,对她太坚固的印象在连连崩塌,温驯软弱,柔善好欺一丝也找不到,哪怕之前不止一次见过她的改变了,可直到这一刻,才彻底体会到姜时念整个人的脱胎换骨。
姜时念把班级合照竖起来,几乎压到她眼前:“高中同学而已,能代表什么?沈延非高调结婚因为他愿意,他爱我这张脸因为我够漂亮,他爱我的人因为我吸引他,他处理蒋家是因为我们共同经历的意外,你懂什么?”
她甚至明媚地笑了笑,目光如同沈延非下意识的习惯,慢慢地审视般扫过对方的脸:“姜凝,你拿你的头脑,去代入沈延非的想法,不觉得太过于高攀了吗?”
姜时念直起身,细长手指夹着那张合照,对乔思月微扬:“你如果真有胆量,早该拿这些所谓的确凿感情线去卖给媒体,保证大爆,可你不敢,那这张照片就当你送我了,我刚好没有我先生高中时期的旧照。”
她望着眼角绷出血丝的乔思月,冷静补充:“姜小姐,你的诅咒省省吧,做姜家的女儿,大家都很辛苦,没必要互相仇视,等我和我先生金婚仪式的那天,我会请你到场,希望到时候你还有那个运气,亲眼来看。”
说完,姜时念收起照片,转身绕过转角,径直走出休息区,回到大厅时,已经临近上班时间,人流量变大,碰到的同事纷纷跟她打招呼,不管年纪大小,都笑眯眯叫“姜老师”。
她也正常地含笑回应,偶遇关系好的,还会简单开一两句玩笑,进电梯跟大家挤在一起,她表情稳定,到上午拍摄的楼层后,她跟别人告别出去,一步一步走到长廊尽头,进了基本没人的步梯间里,才终于低下头,仔细看那张高中合影。
姜时念手指摸了摸中央的沈延非,再望向侧面那个外形特征完全符合沈灼描述的黎若清,耳朵里是乔思月口中所有串联的线索。
哪怕理智在反复告诉她,就算巧合再多,现在的沈延非也不可能跟黎若清有什么,可黎若清就是他高中爱过的那个人这件事实,她却做不到全盘否定。
姜时念面对墙壁,仔细擦了擦眼周,确定不会露出异常,才收起照片,出去工作。
童蓝在演播厅一见她就迎上来,她似乎天然敏锐,总是有意无意关注黎若清,扁着嘴跟姜时念抱怨:“念念姐,我刚碰见娱乐版的同事,她们正聊呢,黎若清刚离婚,怎么一点看不出状态不好,在杭州参加活动,礼服特性感。”
她还拿出手机给姜时念看图,一张张翻,中途经过其中一张时,姜时念忽然按住她的手。
那上面是活动之前的一张私服抓拍,黎若清裹着长风衣,背后是这次活动主办方安排的五星级酒店,参加的嘉宾都在。
酒店名称露出了大半,姜时念清晰记起沈延非抵达杭州后,微信里跟她说过,也住在同样名称的酒店里。
姜时念用力掐了掐指尖,正好演播厅布景搭好,喊她可以上镜,她收拾好状态走到摄像机前,完成长达两个小时的拍摄,等结束后,她一起身,才觉得微微头昏,猜测是前两天感冒还没好彻底。
副台长从旁路过,看出她脸色不好,见着急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就让她先回家休息,专心筹备马上要开始录制的那期社会节目,生物学家两夫妻正要被接过来,今天就上车了。
姜时念点头答应,把相关材料一股脑都塞进包里,趁中午返回望月湾,阿姨得知她会回来,做了满桌的午餐,她没吃几口,实在咽不下,就请阿姨放冰箱后先回去,今天不用再管她了。
偌大别墅里空下来,姜时念强迫自己小睡,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她起床后坐在主卧的梳妆台前,把节目材料都从包里抽出,连带那张合照也夹在里面,她不想多看照片,放进手边抽屉里,翻阅剩余没看完的材料时,发现负责打印的同事粗心,有几份重复了。
她依次捡出来,到最后多出来的那一份,是整摞材料最顶上的离婚协议。
姜时念为了对比有无差别,又从头至尾重看了一遍,之前看的时候,心脏还没有这么疼,现在一字一字跳进眼里,胸腔里堵得根本喘不过气。
这份协议是妻子准备的,双方还没有签过名字,只有甲乙双方代替,把自己从另一个人的生命里摘清,冷淡决绝。
看到最后,姜时念脸色苍白地伏在桌面上,隐隐发烧的脑中昏沉想着沈延非在做什么,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但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在忙吧。
她咬着唇。
或者从前爱过的人现在遇到麻烦,需要他帮忙,就算无关感情,出于同情,他举手之劳,也会伸手。
姜时念眼睛碾过衣袖,又打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她信他,信自己被爱,可表白的时候她也说过,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心有改变,她也不会死缠烂打,她害怕失去,却早在最开始奔向他,就想好了飞蛾扑火粉身碎骨的结局。
她拿出自己贫瘠的,伤痕累累的所有去承接他,真有崩塌那天,她知道自己万劫不复。
姜时念手里还握着做记录的笔,不自觉轻轻在那份多余的离婚协议上划,最后一页空白的签名处,她像在孤儿院里初学写字的时候那么认真,一笔一划在甲方位置,写上了代表她所有爱情的“姜穗穗”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