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托付(第2/4页)
照片似乎是抓拍的,苏冶猝不及防地抬头,仍然习惯性立刻摆出了笑容,但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挣扎。
席玙仔细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好像从苏冶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些胆怯。
“这张照片是在他回国前不久拍的,算起来也就是四五个月之前。”
苏韵合上相册,手指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皮质的封面。
“小玙,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吗?”
席玙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
他等待着苏岚开口,“我不太确定。”
“那天天气很好。”苏韵回忆着,“我让他陪我到公园走走,他听到我能出来后很高兴,应该是觉得我身体好转了一些。”
“我这五年很少看到他脸上露出哪怕稍微积极一些的情绪。”
苏韵轻吁一口气,“我感觉是时候了。”
她最后不舍地摸了下相册的侧脊,然后忽然递给席玙。
“我跟他说,你回去吧,回到那个人身边吧。”
席玙怔忡地接下相册,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席玙才回过神,“伯母,这相册——”
“送给你了。”苏韵很开心地笑起来。
席玙低头,摸了一下,压住心中的情绪,“不,这是伯母您很珍惜的相册,我不能拿。”
苏韵伸手,按住席玙递回来的动作,慈和地看着他。
“你当然可以,本来就应该交给你。”
席玙的眉头微微纠起。
发自内心地说,他真的很想收下,但看苏韵的态度,这本相册对苏韵来说意义一定很不凡。
“伯母,我——”
“我一直觉得是我耽搁了小冶。”
苏韵忽然出声。
“小冶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如果没有我这样病弱的母亲拖垮了他的脚步,他应该会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如果没有我——”
一直表现得很礼貌的席玙突兀地打断了苏韵的话。
“伯母,请别这样说。”
苏韵止住,不解地看着席玙。
“我一直觉得苏冶是个很坚韧,很有勇气的人。”
苏冶一定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下定了决心,才会选择抛下自己的一切,成全队友,也保护了自己的母亲。
“您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一定不希望您有这样的想法,否则这就等同于否认了他的决心和勇气。”
席玙语速缓慢,但说的很清晰,很认真。
“伯母,请不要否定他。”
苏韵愣了很久,最后低头笑了起来,食指偷偷揩了下眼泪,重新抬头。
“真好...小玙,谢谢你。”
席玙微笑,苏韵又把那本相册推给他。
“我把这本相册和小冶一起交给你,你愿意收下吗?”苏韵的笑容也变得很认真,“把它带走吧,连着小冶一起,带他离开吧。”
带苏冶离开令人难过的过去。
苏韵说的这句话分量十足,让席玙心跳加重。
苏韵是位很坚强,也受过很多伤的女性,她现在唯一拥有的宝物恐怕只有苏冶这一个儿子了。
但她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把自己的宝物送往他人身旁。
苏韵拍了下席玙的手背,看穿了席玙的内心。
“不要担心我。只要心在一起,哪怕相隔千里也不会真正分离,你和小冶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席玙终于松下紧绷的心神,一颗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伯母,谢谢你。”席玙很真诚地道谢,稳重又坚定。
苏韵笑着,伸手像抚摸自己的儿子一样,摸了摸席玙的头。
喀啦。
房门被推开,苏冶带着一股寒凉气息走进,手里提着几个打包盒。
席玙习惯性起身走过去,捏了捏苏冶的微凉的指尖,“外面冷吗?”
“不冷。”苏冶跺了跺脚,抬头笑了笑,眼角似乎被寒风吹得微红。
碍于苏韵在场,席玙忍住了亲吻苏冶的冲动。
艾德蒙忙完夜班的交接,也来到苏韵的房间,热热闹闹地拆开苏冶买回来的蛋糕和烤鸡,说了好几个笑话,逗得苏韵直笑。
欢笑了一会儿,苏韵慢慢有些疲惫,嘱咐了苏冶和席玙早点回去后在护士的照料下歇下。
几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在艾德蒙的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席玙心里有个疑问点,终于等到时机方便的时候问了出来。
“水水,之前你母亲庭审的事,你说是‘他们说的’对吗?”
其实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点,但席玙听到后觉得有些奇怪。
苏冶握着手里的热摩卡,点点头。
“嗯,我不太能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是醒来后才听岚姐说我父亲出了事,我妈被推上了被告。”
席玙抓住其中的关键点,“这件事情有其他证人吗?”
苏冶回忆了一下,“我那时候太小,记忆又有些混淆,证词没有信服力,是根据其他在场人的证词给我妈定的性。”
艾德蒙也知道苏韵的事情,跟着开口。
“韵被判定为正当防卫,外加诊断出精神疾病,没有被追究罪责,出院后很快就转到了瑞士这边疗养。”
席玙直觉这里有些蹊跷。
他看向苏冶,发现苏冶在走神,似乎思考着什么。
“水水?”
“嗯?”苏冶回神,笑了一下,“怎么了?”
席玙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苏冶犹豫了一下。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对这件事情一直有疑问。”
席玙点头,鼓励苏冶继续往下说。
“我妈妈...虽然那时候精神崩溃,但我实在不觉得她会失手杀人,毕竟对方也是个成年男性。”
艾德蒙也点头,“这件事我一开始试着问过韵,但她对此表现的非常抵触,我怕刺激到她,就没再多问。”
苏冶情绪有点低落。
虽然是正当防卫,但身上背了条人命的感觉一定不会好受。
更何况母亲那时候和外祖家还是断交状态,当时遭受了很多非议,加重了她的精神情况。
“要是我能记得什么就好了,说不定就能解开这个疑问。”苏冶喃喃。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席玙无法不心疼苏冶,“水水,这事不能勉强。”
两人没有在疗养院继续逗留,告别艾德蒙后坐计程车回了苏冶的小公寓。
席玙带着那本苏韵交给他的相册,在苏冶那张深绿色的软沙发和抱着苏冶,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吻得苏冶几乎喘不上气来。
苏冶咳嗽了两声,眼尾发红,长发被席玙拨得一片凌乱。
“见我妈太紧张了吗?”
“有点。”席玙坦诚相告,“但我还是很高兴。”
苏冶整个人蜷在沙发上,被席玙打横抱着,白润脚趾闻言害羞地蜷起,深陷进沙发垫里。
“嗯...为什么高兴?”
席玙低头,去看苏冶因为不好意思而侧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