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还童(第3/4页)
苏冶的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神里的茫然加重,又多了一层困惑。
得知苏冶醒来的消息,苏岚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来,沈萌急匆匆开车去接安思嘉与江从风,小杨则去机场接苏冶的母亲苏韵。
苏岚没有向姐姐苏韵隐瞒苏冶出事的消息,苏韵得知后立刻在艾德蒙的陪伴下飞了回来,时隔多年后再次踏上南市的土地。
病房里,席玙调整了病床,扶着苏冶坐了起来。
单人加护病房原本空间很大,但此刻多了一堆人,站在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活动不开。
苏冶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见到这个架势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席袅举手,“我和沈萌小杨先在外面等着。”
安思嘉拉着低着头江从风也紧随其后,“我们也在外面,有事叫我们,席玙你不准再拦着啊!”
苏韵千里迢迢赶来,状态不是特别好,坐在沙发上歇着,艾德蒙在旁边帮她按摩了下肩膀。
苏冶的目光很好奇地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会儿。
“苏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医生确认了下苏冶的各项数值正常后,轻声询问着苏冶。
苏冶眼睛缓慢眨了下,没有出声。
医生顿了顿,确定苏冶现在感官反应一切正常后,又问了一遍。
苏冶还是没有开口。
席玙的心跳加快,代替医生俯下身来。
“水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冶看见席玙,眼神晃了晃,下意识挪开,半晌又挪回来,看着席玙摇摇头。
席玙刚想再问,忽然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他深呼吸一口气,“水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没关系的。”
苏冶的嘴唇这才微微动了动。
下一秒,席玙听见苏冶沙哑的声音。
“...水水,是在叫谁啊?”
苏冶刚出声,随后似乎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双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颈。
席玙浑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如坠冰窖。
苏冶困惑,又尽量礼貌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
好帅气,头发带了一点点弧度,像神话里的神明一样。
苏冶还瞄到男人耳骨上的两枚素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哇...这个好厉害,但感觉会很痛。
苏冶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十指很乖巧地抓着,垂在身前,没有去摸面前这个男人耳朵上的耳钉。
不能对他人这样,这是很不礼貌的。
但苏冶真的好奇坏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大哥哥,你是谁啊?”
然后苏冶看见自己出声后的一瞬间,面前的男人的神情立刻变了一个模样,眉头纠着,漂亮的桃花眼很用力地蹙起,看起来痛苦不堪,眼神里那种极度的痛楚似乎马上要突破理智的界限,流淌出来。
苏冶不明白为什么,但心里同时奇异地腾起一股情绪。
很奇怪,自己的心仿佛因为男人的表情而揪了起来,难过不已。
苏冶搞不懂这是什么情绪,只能小声道:“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礼貌的话?”
留在病房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席玙努力克制住自己打颤的手,“医生,这是...?”
医生早就上前,把语气放至最轻,问了苏冶几个问题。
苏冶对答如流,但每一句回答,都让席玙的心又坠下去一点。
常识性的问题没有差错,但问到年龄的时候,苏冶回答的是“七岁。”
苏冶很乖巧,坐在床头,用着漂亮大人的躯壳,但眼神纯真且茫然。
问到名字的时候,苏冶的嘴巴闭紧,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防备和警惕,没有回答医生的话。
席玙喉咙动了动,轻声叫他,“水水?”
苏冶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只是依旧很警惕地看着医生,双腿蜷了起来,两只手藏在大腿和小腹之间。
席玙不气馁地又叫了句,“苏冶?”
苏冶还是没有反应。
不是听不到席玙的声音,而是对席玙喊出的名字没有反应。
席玙没有再出声,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病房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空气厚重湿沉,慢慢压在席玙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一道女声响起,打破了这片令人揪心的沉默。
苏韵手指死死抓着沙发扶手,轻飘飘出声。
“顾治?”
苏冶的双眼立刻有了反应。
席玙的舌尖灼得发苦。
病床上的苏冶循着声音转过头去,视线越过席玙和艾德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韵。
苏冶眼里亮晶晶的眼神明显犹豫地顿了一下。
“......妈妈?”
是妈妈吗?
是妈妈,但妈妈为什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看起来仍旧很柔美,但漂亮的长发失去了很多光泽,眼睛凹陷了一些,说话的时候能看到一点浅浅的法令纹。
而且眼神看起来十分劳累疲惫。
苏冶觉得自己的大脑混沌一片,什么都理不清。
“妈妈,你怎么了?”
“...我的小冶。”
苏韵的手指松开,掩住脸,整个人颤抖不止,因为苏冶的反应而低声哀恸地哭了起来。
艾德蒙轻声安慰着她。
医生当机立断,建议所有人暂时给苏冶留一会儿独处的空间,顺便趁这个时间给出苏冶的初步诊断判断。
“他有非常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家属们之前应该是有感觉到的。”
席玙后腰抵着墙,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苏冶有些时候面对一些特定情形时会有非常反常的举动。
光是席玙见过的,娃综上一次,季茹剧组里一次,昨天被下黑手一次。
苏岚的包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面色苍白。
“可...小冶的PTSD这么严重吗?”
苏冶平时坚韧又温柔,哪怕遭遇网暴,虽然内心消极,但也算能够泰然处之。
他明明是个非常坚强又勇敢的孩子。
“嗯。”医生低头划了下病案本,“他的PTSD非常严重,严重到会诱发哮喘的地步。”
苏岚喃喃自语,“我以为...我以为他的哮喘是病理性的...”
“据我们判断,他的哮喘应该是心因性。女士,他第一次哮喘发作是什么时候?”
苏岚下意识看了眼席玙,“小冶第一次...20岁退团那年。”
席玙的手指无声地死死攥紧。
医生摇头,“应该不是,检查报告反映出他幼年时期就存在呼吸道上的问题,恐怕是和幼年导致他PTSD的事故有关。”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人都明白究竟是哪场事故。
是席玙昨晚刚看过的那个新闻视频。
“还有。”医生的话像一把审判之剑,重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头上,“他身体上的问题不止这些。”
席玙必须很用力地抵着墙壁,才能控制自己情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