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页)

李肃决定还是听管青山的,让秦洞天给他看一看。秦洞天医术了得,所有疾症都能看,李肃还是信他的。

一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炎热,而保帝侯府,府内府外更是热闹。说是侯夫人腰疾犯了,一拨又一拨地请着大夫,却一点都不见好。连那一贯闲不住的府内的公子与小姐,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在家中侍侯母疾呢。

王承柔端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东西,左边是给她磨墨的清香,右边则是给她收拾写废的草纸的清心。

天气很热,但王承柔不热,因为她的心是凉的。她发现只要事情与李肃有关,她真能做到心静自然凉。

这封拒贴可真不好写,字数太少不行,太多了也不行,措辞也要反复斟酌,王承柔已经记不得这是她撕掉的第几封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她不是不会写,也不是写不好,就是心里有抵触。尤其是在刚落笔写第一个字时,王承柔就把纸张撕了。那是李肃的字迹,是她还是国公府夫人时,打发时间与表达爱意而学的。

王承柔有个毛病,若她真心想学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不仅要会,她还要精益求精,直至做到完美。

那么多个白天黑夜,用掉那么多的墨与纸,才习得这一手的“李肃体”。谁又能知道,这字体最后还真有了名字,是在他当了皇帝后,有人把李肃还是小公爷、还是首辅时的字迹流了出去,然后就有皇权献媚者,把这字体取了个名字,名为“钰体”。

所谓“钰”,珍宝也,又音同于圣上的表字别雨的雨,故此得名。现在王承柔看着眼前由她不经意书写出的“钰体”,直觉刺目。

刻意地改变字体,也是她写得慢的原因之一。终于,她写出了第一份还算满意的拒贴。

在抄写在正式的贴子上之前,王承柔拿起小声地念着:“固国公府,小公爷亲启,感念相邀赴府贺辰,然,家母旧疾复发,遍请名医依然不得解痛。为人子女该当尽孝床前,关乎孝道也关乎世情,实无心吃席愉乐,顾上贴告之,望小公爷海涵。祝李氏别雨小公爷,生辰吉乐,寿比南山。保帝侯府,王氏二女,王承柔手书。”

王承柔读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就这样吧。”她拿出正式的贴子,开始抄写。

一气呵成,没有错顿,待吹了两下墨迹后,王承柔把贴子收好,唤外面的王路进来:“把这个给王管家,让他今日连带贺礼务必送出。”

王路腿脚快,拿了封好的贴子一转头就不见了。

王承柔在心底默念,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与李肃的交集,阿弥陀佛。

她轻念出了声,清心奇怪道:“姑娘不是从来不信神佛,这会儿倒是怎么了?竟念起了真言。”

清香打断她:“别胡说,佛祖别听她的,莫怪莫怪。”对空拜了两下后,转头说,“姑娘什么时候不信了。”

王承柔这时开口:“清心说得没错,我是不信。但,神佛是用来信的吗?”

清心:“不拿来信,那做什么?”

王承柔:“是拿来拜的。”

别说清心了,连一贯对此忌讳诸多的清香也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王承柔:“我啊,从来不信这个,但你们回想一下,无论去到哪里,只要有庙,我都会捐功德。这就是拜。”

说着她拉过清心的手:“尤其是你,以后可要多拜一拜。”

王承柔没说出口的是,看她重生的境况,可能从不信神佛无需信仰来支撑的人,像她上一世那样,反倒是离神佛更近的人吧。

稍晚一些,侯府管家王成矩回来报:“老奴已把回信送到了国公府的二道门上,连贺礼一起,事情办得很顺利,并无不妥,请小姐放心。”

王承柔现在可放不下心来,她还要再等等看。

固国公府,王承柔的拒贴最终送到了李肃的书案上,但最近来贺他生辰的贴子太多了,除一些需要注意与拉拢之辈,其它的他一概不看。

王承柔怎么会想到,她再三斟酌再三措辞的贴子,李肃连看都没有看到,直接由专门处理这些的书童退回给了二道门房。依惯例,这些由主子那里退回来的书信,会在这里留存一个月,然后才会被处理掉。

两日后,七月初四,固国公府好不热闹,就连久不露面抱病在家的丞相大人也亲自出席主持,对来给犬子祝寿的诸位表达着感谢。

李首铺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参与这样费时耗神的活动的,但今日这寿宴是一定要办的。李家后面要做的事,哪一步出了差错都会影响到最终结果。

借此生辰宴的机会,把云京城大大小小的权贵都聚在一起,尤其是内阁那几位,从他们来到府上后的态度、细节,可以得到一些研判,这对李家很重要,不要以细小而不为,细节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所以,李宽泽在李肃说要简办的时候禁止了他,如他所设想,自己在秦居士药物的支撑下,可以掩盖住病情,谈笑风声的出席在大家面前。

这也是给朝中,给皇上一个信号,他,大禹的李首辅,还没有倒。虽身染疾病,却还可坚持几年,这也是在为李肃争取时间。

生辰宴分院东与院南,东院就是李宽泽坐镇的宴席。而南院则是由李肃在接待宾客。

李肃虽身有功名,但还未入朝,所以南院这里没有朝中官员,都是各家的公子哥与夫人小姐们。有李肃的母亲李夫人在操持,也不用他招待什么,不过是作为寿星,要接受大家的祝贺与吉礼。

李肃环视了一圈周围,没有看到王承柔。他垂下眸子,如常地接人待物。

高泽鸿最先送上贺礼:“小公爷,这可是我千挑万选没经过加工的,天然浑成的一块玉料。看,一笔都没加,像不像个观音?”

李肃接过这吊坠来看,是挺像的,男戴观音女戴佛,倒是个合适的礼物。

这边他刚把玉观音放回盒中,一旁喻家小姐走了过来。喻哲儿今日着了件夕红色细水纱的裙子,头上的饰物是金配玉大钗,有着一种张扬之美,不是那种叮啷带响的,而是整枝簪子独挡一面,干净利索的款式。

她有听说前几日的传闻,小公爷纵马掠了王承柔,两人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依然是小公爷把王承柔送回了家。

她是没有亲眼看到,但凡是看到的传出来的意思都是,小公爷终是不敌王承柔的纠缠,妥协了,可能要试着与之交往。他们还说,都说烈女怕缠郎,其实啊,男郎也怕缠女,这不小公爷与王家女就是例子。

喻哲儿是不信这些传言的,除非让她亲自见到。但她内心其实还是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一改往日穿衣打扮的风格,不自觉地往王承柔的风格上靠拢,大大方方地肆意张扬就是王承柔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