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页)

李肃走过来,她气色很好,病容全消。虽然还是瘦,但看上去健康了许多,她本来就瘦,从小吃肥跑瘦跑的,连怀了孕也不见长肉。

慢慢地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她肚子上。他就这样阴沉着眼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王承柔捂着肚子的手心都冒汗了。

终于,李肃目光向上抬,看着她道:“秦洞天回去了,他说你的情况,不需要他再留在这里。”

王承柔:“这段时间辛苦秦居士了。”

李肃一挑眉:“他辛苦?”

王承柔想了想道:“也谢谢李大人,若不是您相助,秦居士这样的大医我们也是请不来的。”

李肃没好气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让他过来了。”

这话王承柔没法接,她垂下眼睑不说话了。

李肃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你们两个都出去。”

清香与清心没动,王承柔道:“下去吧,把那些拿上,赶着时间做出来才好。”

李肃本没注意她说的是什么,但见两个丫环拿起东西,从他面前经过时,李肃叫住她们:“等一下,拿过来我看看。”

清心与清香每人手里都拿了一个浅竹篮,里面放着小衣服。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后,把东西放到了李肃所坐的桌前。

他一摆手:“下去。”

李肃用手指从竹篮里挑出一件小衣服,绿色看着好有生机,他又陆续拿出几件,嫩黄色的十分鲜亮,衣服都好小,透着可怜可爱,该是看了就让人觉得美好的东西,却刺了李肃的眼,还有他那颗从进到容静居以来就一直闷闷疼的心。

无论大禹还是大铮,百姓、富商还是官宦,都祈求多子多孙,所以在做小衣服上,为图个好彩头,一般会用到男孩子所穿的蓝色棕色,做得不太明显的,退而其次也会用红色,很少见到用黄色做小衣服的。

李肃不客气地把手中衣服往竹蓝里一扔,他道:“王承柔,你最好祈求佛祖,它是个女孩,否则,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吧。”

他接着说:“你也不用假惺惺地谢我,你那点小聪明,该想一想要往什么地方耍才对,用错了地儿,我是会翻脸的。”

李肃往椅背上一倚,道:“去吧,给我弹首曲子。”

王承柔并不情愿,唯盼他能快些走,所以还是坐到了古琴前。明明都是在弹琴,刚才与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怀着心事,注意力也不集中,心绪还是乱的,忽然一个音不准,琴弦竟然断了。

王承柔与李肃都楞了,她不是成心的,但李肃不这样认为。

他本来就情绪低落,心情不好,他脱口而出:“怎么?给我弹就这么不情愿。”

李肃坐直身子:“你不愿弹琴,那就去做点别的。去,把你那封和离书给我拿来。”

王承柔没动,她问:“你要那个做什么?”

李肃没理她,朝门外道:“你们俩也别在外面偷听了,要听就进来听。”

清香与清心巴不得进来呢,虽然心里一惊,但还是马上推门进了来。

李肃命令她们道:“你们主子身子重,现在指使不动了,你们帮着把那和离书找出来,为了她好,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承柔:“不用。”说着她在书阁那里,拿出一个信封。

李肃没接,只道:“你念给我听。”

李肃这明显是他不痛快了,别人也休想痛快的架势。

王承柔与他对视几息,谁都没有眨眼。最后,她点了点头:“好。”

她把信封拆掉,这是留存在她手上的那份和离书,上面同样有她与张宪空所签之名,王承柔只消看到那个名字,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就该把它烧掉,省得今日被李肃拿来打击她。

上面的内容,王承柔虽然只看过一遍,但她都记得。她的视线盯在这页纸的空白处,一点点地把目光往下移,好像那些字会烫到她的眼,终于移到有文字的地方,强迫自己去看。

李肃也不催她,他不用看她表情都知道她有多难受。难受就对了,他这口暗憋暗气忍的也好难受。

王承柔声音清冷:“夫妻结缘,三生石注……”

李肃对这封和离书早有耳闻,但他从来没想过看上一眼,一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张宪空为给他孩子留一线生机的假绝情书,他不想赏他这个脸,二是因为,哪怕是和离书,李肃也不想看到王承柔与张宪空的名字被放到一起。

就像现在,他听着王承柔念到,张宪空在全然否认他们相处的过往所有时,他并不觉解恨,他同王承柔一样,也在难受。难受他们是真的有过一段刻骨铭心,能让王承柔念到哽咽的刻骨铭心。

“如上种种,相偕下去必成冤家,不同心不同德,心意难归,告之家族亲族,诸朋好友,旧夫妻相离各归。愿王家承柔,康健持美,另聘高主,各自安好。张宪空王承柔共持手印,落定不悔。”

王承柔持信的手一下子失了力,不过是念信而已,她却像是做了什么极耗体力的活计一样,浑身无力。

李肃站起来,走到王承柔身前,他伸出手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那封和离书拿到了书中。他把两页信纸装回到信封里,他道:“还是我帮你收着吧。”

王承柔下意识地想去够,李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王承柔抬眼看他,李肃冲她摇了摇头:“我既要了,你就得给。怎么,还想每天都诵读一遍吗。”

他松开她手腕,把信揣在了身上。

李肃后退一步,最后看了一眼她鼓起的肚子,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不仅没有因为见到她而心情好转,反而又添了堵心。

李肃扭头朝屋门走去,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地走了。

屋里清香清心都松了口气,清心还特意开门看了一眼,确定李肃确实是走了。

清香握上王承柔的手,这一握发现她手冰凉。李肃没来前姑娘可不是这样的,她弹琴与她们做小衣服,天天乐呵呵的,唯一能泄露她心情的,是隔几日就会梦中惊醒,醒来后会捂着肚子喃喃自语,叫宝宝娇娇,寄托着想它是个女孩的希望。

这天杀的李肃,害人姻缘,恐吓孕妇,当真不是个好人,清香的眼中泛起一股恨意。

“清香,”清香抓疼了王承柔。

王承柔的一声唤,让她回过神来,清香眼中的狠意不现,她道:“姑娘手怎么这么凉,赶快上榻躺着,我给你弄个汤婆子暖一暖。”

不出清香所料,这天夜里,王承柔又失眠了。好不容易把人哄着,又去看了一眼清心,见她也睡熟了后,清香回到自己屋中,她把碎发一捋,用布条把宽袖缠了起来,下面的裤腿她用同样的方法弄好。

然后她把睡榻往外拉开,与墙面相接的那块地砖被她撬了起来,里面竟有两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