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春日(第2/3页)

但凡有一丁点梦想或追求,谁会选这种路子?

于是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里,已经不乏难掩鄙夷情绪的了。

却夏平静站着,随他们打量。

要不是怕惹恼这些自觉掉咖的“贵人”而更招致没完没了的麻烦,她大概已经忍不住要打个呵欠宣布退朝了。

再忍忍。

忍一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退一步早退早睡长命百岁。

却夏这边神游太虚。

对边一直在观察她反应的姚杉云都快笑不出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到这份上竟然还能这么事不关己似的。

姚杉云气得咬牙,却硬是挤出个笑:“替身演员也是演员嘛,也算圈内人了,又是秦小姐带来的,那参加慈善晚会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却夏眼睫一撩,无声望去。

她不信姚杉云会好心为她化解局面。

“不过,”姚杉云话锋一转,“毕竟是慈善晚会,却夏小姐既然进来了,总该参与些吧?”

却夏了然。

秦芷薇没她那么敏感:“参与什么?”

姚杉云:“今晚是慈善晚会,参与的自然是慈善活动。却夏小姐就算不会举牌竞拍,但像其他贵宾一样,捐一件慈善拍卖物品作为你今晚的入场份额,这要求不为过吧?”

“不过,这怎么算过。”

“是应该的。”

“我也觉着可以这样处理,慈善主旨嘛。”

姚杉云虽然人品不佳,在圈内口碑也一般,但毕竟是有几分人脉关系和知名度的,想捧他臭脚的也不在少数。即便看穿了他就是要和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过不去,其他人也乐得装傻,或者干脆帮腔。

这个圈本就是名利场,天平上两处砝码一重一轻,实力差距得毋庸置疑,没人会替却夏说话。

却夏也从不指望别人。

女孩淡漠又温吞地垂着眼,像个全没脾气的,素净淡颜系的五官间也不见什么情绪。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就抬起手腕——不紧不慢的,她把自己左手上那串红绳串着的水晶贝壳手链撸了下来,往旁边一递。

“这个吧,”她依旧惯没什么起伏的,“没别的了。”

晚会的安保男子愣了下,下意识接过去:“您的拍卖品原价估值是?”

却夏仰脸回忆几秒:“二十。”

安保惊讶:“万?”

却夏也惊讶:“块。”

“……”安保:“?”

“噗。”

终于有没憋住笑的年轻人闷出了声。

但很快这人就发现,旁边资历老些圈里前辈之类的全都没说话,似乎还都有些神色古怪异样。

一桩事了,围着的四散,各自聚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等着最后一个环节的拍卖重头戏了。

之前笑出声的年轻人跟着走开,好奇听着旁边两人的聊天。

“你说这小姑娘是哪个意思?”

“她知道拍卖自己贴身物品什么含义吧,故意的?”

“那也太疯了,这样传出去像什么话,我们可是正经的慈善拍卖。”

“果然,就不该让这些为了博点关注就不择手段的小年轻们混进来,她也不怕流拍之后自取其辱。”

年轻人越听越迷糊,干脆问:“覃总,这拍卖手链,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问题哪是手链,是贴身物品,”对方低声,“早几年圈里更乱些的时候,这种拍卖会上拿出自己贴身物品来,那明着说是拍物,实际上就是拍人,那个意思,你懂吧?”

“…哈?”年轻人一惊,“那女孩看着年轻漂亮的,会不会只是不知道?”

“连这种场合都要溜进来,有什么不知道,我看是想红想疯了还差不多。”

“……”

两三人聊着走远了。

却夏还停在原处,半点没听到。摸着空落落的手腕让她眼神难得多了一层迷雾似的空茫,于是连姚杉云走之前那句“你就等着后悔吧”的恶笑,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边。

陈不恪从补妆间出来就没进正厅,坐在他之前路过看见女孩困得趴睡坐着的长凳上,等张康盛赶来。

“说消失就消失,您真是够任性的。中途主办方都来问我你是不是嫌麻烦,自个儿跑了。”张康盛哀怨道。

陈不恪:“困了半晚,是有这个想法。”

张康盛不意外也意外:“哦?那您这种自由散漫的行动派,有了想法怎么没做?”

“因为……”

陈不恪眯了眯眼。

不知道在回忆什么样的画面,停了几秒,他才低头笑了:“在路边看见了只小动物,随便给她个支点就能睡,没道理我比她还娇贵。”

“路边?”张康盛茫然听完,“什么小动物,流浪猫吗?”

陈不恪:“看着像,但不是。”

“嗯?那什么?”

“漂亮,狡猾,爱装‘死’……”

陈不恪笑了,懒洋洋起身,总结道:“狐狸崽儿吧。”

“??”

张康盛大惊失色,拽着他上下打量:“野生狐狸?进这儿了??没咬着你吧,咬了我们得去打狂犬疫苗啊!”

陈不恪少有地好脾气,随他拽得摇晃,直到被看烦了,他才单手随便一翻把人扣住,懒懒散散地往短廊外拖出去。

陈不恪:“我什么身手,她就算想,咬得到么。”

“您别太大意了哎恪总,狐狸特擅长伪装假寐然后突袭,看着它漂亮无害,然后让它忽闪咬一口的人可不少。”

陈不恪停顿了下,回过身,眼神意味深长地睨他几秒:“是很漂亮,也很会装无害。”

不知道想起什么画面,他忽笑了,“怪勾人的。”

张康盛:“?”

我在说狐狸,他在说什么?

以及他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骚?

张康盛没想明白,回神才发现陈不恪都快走出长廊了。

他忙追上去:“您那个——”他卡了下壳,低声指了指脸,“没脱吧?”

“……”

陈不恪面上笑色淡了。

一两秒后,他抬手,指腹懒懒擦过右眼上睑。

“装什么。”陈不恪垂手插兜,冷淡嗤声,睨了他一眼就径直往外,“脱没脱你看不到么。”

“哎呀恪总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慈善晚会的重头戏——拍卖环节,到场的贵宾们终于可以落座了。

灯光也开得半暗不明,追光打在展览慈善拍品的台子上。

环境宜人,适合酝酿睡意。

最前排的VVIP席位,以及最末尾的场边,各有一位“无关”人士无心拍卖,一心思床。

末尾的没人在意,VVIP却是全场焦点。

张康盛第不知道多少次偷偷推了陈不恪一把,压低声委屈得快哭出来了:“恪总,拜托你给点面子举举牌吧,我们公司拨的善款得捐出去啊。”

陈不恪没睁眼,低哑着嗓:“我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