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春日(第2/3页)

“……”

经陈不恪这一提醒,却夏才陡然想起,自己约好和于梦苒视频通话的时间已经耽搁过去了。她摸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看见上面未接通的视频来电。

却夏刚要拨回去,指尖停顿,她安静撩眸:“我应该也和你说过,在我家帮忙照顾的是我圈内的那个朋友。”

“嗯。”

陈不恪好整以暇地撑着身,声线拖得懒洋洋的。

没了萧澈这种外人在,他神态语气都松弛下来,看着随时能在却夏的沙发椅里睡过去的状态。

却夏:“你还记得我跟说过,她是哪种人吗。”

“……”

那人低垂着长密的睫,却从鼻音里懒懒带笑地应了声,“中午让她看见你在我家,下午热搜上我们孩子就三岁了的那种?”

却夏:“。”

她确实没想到,白毛能把她的话记得这么清晰,几乎一字不落。

“既然这样,你还想看你的猫吗?”却夏晃了晃手机。

“不看猫。看你也行。”

“?”

却夏眼神一炸,眼角都立刻拎起来了。

确实像只警觉的猫科。

倚靠在沙发里的陈不恪并没看她,但却笑了,就好像阖垂着眸也能想象她神态。过去几秒,他才拿笑得微哑的嗓音解释:“是看你看猫,行么。我不露脸。”

却夏忍了忍:“你要是真这么无聊,我可以让我朋友录些honey的视频给你,你回去慢慢看。”

“…回去?”

那人敛下笑,忽抬了眸,“我没地方可去。”

说这种荒谬话时,他表情竟然很认真。

却夏不由皱了眉:“这世界上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吗?”

“有。”陈不恪说,“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

也只有某位白毛顶流能把这么自恋的话说得这么平静波澜不起。

偏偏你还得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却夏捏了捏水瓶。

换了平常,大概她已经忍不住要嘲讽回去了,但此刻没有。

说不上来依据,明明陈不恪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在她房间的沙发椅里,懒懒散散没个正行地坐靠着,仍旧是碎白的发,漆黑的眸,冷淡神颜,欠扁的话。

明明什么都和之前和平常一样。

但在刚刚那句时候,她就是忽然觉得,他是很难过的。

特别…特别难过。

沉默几秒,她安静出声:“我也认识你。”

“你认识的不是陈不恪,只是我。”

陈不恪停顿,然后笑了,他从窗外落回眼来:“我以为你会嘲讽我呢。”

“……”

却夏眉心蹙起来点,“出什么事了。”

陈不恪眼角的笑意慢慢凝住。

到这一秒却夏才察觉,那笑本就是没进他眼底的。

陈不恪停了几秒,垂了眸子。

他抬手,缓慢又懒怠地摩挲过薄薄的眼睑:“没有。”

却夏冷着脸:“我像个好骗的弱智吗。”

“真没有。”

陈不恪重复了遍,才在女孩情绪绷断弦儿前,重新撩起眼,“只是很多年前的今天,出过一点小事,有个人死了。”

他语气很轻。

平淡得像随口问了句honey今天吃的是什么罐。

却夏沉默。

“既然是忌日,”很久后她才低声说,“就去墓前看看。”

“太远了。”

陈不恪又去望窗外。

却夏眼神顺着他望的天尽头飘了飘,某一秒里思绪擦过,她鬼使神差似的张了张口:“在…西班牙吗?”

“——”

陈不恪的侧影怔在窗前。

几秒过去,他又带着熟悉的惊叹的笑转回来:“却夏老师,你还能通灵吗?”

却夏:“……”

她没嘲讽他,他倒是不客气。

回到正常状态的陈不恪懒洋洋垂着眼,“那却夏老师再猜猜,为什么葬那么远?”

却夏哽着那口气:“…你要是再喊老师,就别怪我体罚了。”

“猜对了,就让你体罚。”陈不恪撩起眼,一截修长颈项从领间半隐半现,他抵着沙发,懒懒睨着她笑。

像个要命的祸害。

“——”

却夏仿佛被他那个眼神蛰了一下。

她挪开眼眸,“不猜。”

白毛遗憾地耷回眼。

却夏望着窗外,两人间没人说话,一时寂静无声。她知道再忍忍,白毛再散漫随性,也是有自尊心的,只要她不问,他就不会讲。

她只要再忍忍,再装看不见,等他的情绪蛰伏收敛回去,这件事就可以就此抹过。

她和这人就依然还是分寸之内,不曾越界。

再忍……

落地窗前,沙发里那人偏头望着窗外出神,忽然低闷地咳了两声。

却夏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颤,然后指节蜷起。

她像放弃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我不喜欢猜。…所以你说吧,我听着。”

陈不恪勾回眸,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打算晾着我。”

却夏:“我是这么打算。”

“那怎么不做。”

“…你就当我鬼迷心窍。”

“……”

听见女孩最后那句近乎自暴自弃的话,陈不恪却笑了,还很愉悦似的。

几乎让却夏怀疑他刚刚只是装的。

在却夏陷入怀疑人生的时候,陈不恪从沙发椅上起身。

却夏下意识地张口:“不说了吗?”

“不说了。”

陈不恪笑着正好大衣,“知道你最怕麻烦,最讨厌和人亲近,更不喜欢跟人交心。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磋磨,但你好不容易把自己包得像只硬壳刺猬,我怎么忍心随便剥你的壳?”

却夏僵在那儿。

有些话不说已是说了。

有些壳,说着不剥,动手却一点都没客气。

陈不恪已经往外走,过她身侧他忽然一停:“你想不想换个经纪人,换家公司?”

却夏回眸,给了他一个有点紧绷的冷淡的问号表情。

“你那个经纪人,”陈不恪轻眯了下眸,“他能为了资源渠道把你往我这儿送,就一样能送给别人。”

却夏转回去:“换不起。”

“违约金和赔偿金我给你付。”

却夏眼底挑起点嘲弄,瞥他:“你都没问多少钱。”

“多少,”陈不恪低了低身,“——我都给你付。”

却夏再次一顿。

死寂里。

她仿佛听到看不到的角落响起哔啵的…剥壳声。

这回她多停了一两秒才转回视线,“不用。”

“这种八位数的慈善项目我只做一天,你想清楚?”陈不恪微谑低眸。

“说了,不用。”

“…好吧。”

陈不恪单手拎起深灰毛衣领,遮过如俊秀青峰起伏的鼻梁,他嗓声沙懒地往外走,手在半空,松弛张着晃了晃。

“那明天见。”

“?”

刚松气的却夏又绷回去,“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