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3页)

大魏立国以后,将处于西北边境的黑水河流域定为流放地,并派遣一支军队前去管理,驻扎在黑水城,历经百年,终于将这片区域盘活了一些。

而少主和他父亲谢朝宁,正是从中原流放去黑水城的犯人。

松烟不太清楚少主的父亲触犯了什么律法,竟连膝下半岁的幼子也要跟着一起流放,更感叹少主真是天选之子,一个奶娃娃流放路上竟活了下来。

父子俩刚抵达黑水城那年,也正是昭化十二年,黑水城遭北戎小国突袭,迅速失陷。

可惜大魏当时内有天灾人祸引起的暴乱,外有西南战事吃紧,根本无暇顾及那偏僻荒凉一隅。

北戎军将黑水城占领,奴役百姓,并开始蚕食周边。

而少主的父亲,则在北戎军的眼皮子底下,与一些身怀本领的流放犯经过密谋,带领百姓趁夜将北戎军斩杀大半,夺回了黑水城。

兴许是消息通道闭塞,此城夺回大半年,朝廷都没有任何表示。

此后北戎又派了几支队伍来攻,为求自保,黑水河流域的十八个分散村寨,在少主父亲的牵线下,结成同盟。

后来的事情松烟知道的也不详细,不懂朝廷怎么就把守护家园的村寨,贴上了“贼寇”的标签,而少主的父亲,则成了贼寇首领,还派了个太监过来剿匪,刚踏上黑水河流域就被砍了头颅。

朝廷又剿了几次,一次也没成功,之后时不时声讨,慢慢不再理会。

现如今的黑水城等同一座无主之城,但为了抵抗时常骚扰的北戎军,同盟关系仍在,且愈发紧密。

黑水城百姓与十八村寨,原本称呼少主父亲为大将军,少主为小将军,被严词拒绝后,才改为大寨主和少主。

再说那位真正的“谢举人”,“谢司直”。

少主束发之年跟随二爷出门长见识,游蜀中时,和书生谢揽正是因为同名才相识的。

少主赞叹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是蜀中明月。

他则惊羡少主剑锋狷狂,傲雪欺霜,乃北地骄阳。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结拜为义兄弟。

书生谢揽喜读书却不喜做官,因祖母央求,才去参考科举。再怎样藏拙,也轻松中了举人。两次进京途中都故意受伤,没想到还是被吏部指了个官当。

他置之不理,带着生了糊涂病的祖母前往黑水城投奔少主,只因听说北地有神医,望少主帮扶一二。

而当时少主正与老爷闹得凶,为解心中迷惑,准备前往京城暗闯架格库。

书生谢揽被吓得不轻,连劝了好几日,说起裴砚昭此人难缠,又说起架格库的浩瀚。

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总算是劝住了少主,两人一合计,便由少主拿着他的任书,来到京城大理寺徐徐图之。

到今日,刚好两个月整。

松烟道:“谢举人不是说过吗,他从没来过京城,在保宁府也不经常在人前露面,那位冯小姐咋会认识他呢。”

这一点谢揽原本也有疑惑,昨夜在玄影司翻找卷宗时才想通的:“她定是拜读过义兄的诗文,心中仰慕,将我当成他了。”

他三师父爱唱戏,类似戏文听过不少,这些闺秀似乎挺容易被才子所俘虏,“更何况我义兄那是何等的才情。”

“那也不一定,要真仰慕,早该知道‘谢揽’来了大理寺。”松烟猜测,“小的看她八成是在玄影司门口看上您了,才会在病中喊着您的名字,说什么‘百闻不如一见’,不过是套近乎的说辞……”

话还不曾讲完,就瞧见谢揽杀气腾腾地看向他。

松烟赶忙闭嘴,心知要挨骂,少主肯定以为自己在调侃他。

别看少主傲气到天上去,却独对容貌外形少有自信,甚至颇为自卑。

谁教在黑水城那边,能活下来的多半五大三粗,风沙烈阳侵蚀下,那面皮比戈壁还粗糙。

而少主却始终眉清目秀的,暴晒过阳光后也只能将他暂时晒红,一时间似饮了酒、涂了胭脂,从小被三爷笑话。

久而久之,都给他笑话出心结了,自卑到出门必须戴面具的程度。

以至于北戎军但凡瞧见个戴面具的都要先颤抖几下。

赶在他开口训斥之前,松烟麻溜地转换话题:“您还是没说,为何去救沈时行啊。”

“不救沈时行出来,冯嘉幼会继续赖在大理寺不走。”谢揽认为冯嘉幼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往刑房领罚,并非说她没种,他看出来她与裴砚昭之间似乎有私仇,能让裴砚昭称心如意的事儿,她八成不会去做。

杖刑拖着,她就得一直待在大理寺,又没被限制自由,估摸着过不了几天就会发现,自己并非她仰慕之人。

他忍受陈寺正两个月,只差这临门一脚,绝不能坏在冯嘉幼手上。

谢揽信誓旦旦:“无论如何,也要将冯嘉幼立刻从大理寺赶走,避免再与她产生任何接触。”

巧得很,他刚说完,陈寺正就派衙役找上了门。

“大人,昨夜是陈寺正收的认罪书,本该由他监刑,但他这会儿头痛的厉害,请您去负责冯小姐的杖刑。”加重语气,“冯小姐在刑房等待许久了,请您快去监刑吧!”

衙役话音落下许久,也没听见回应,

松烟紧张地盯着脸色铁青的谢揽,好害怕他下一瞬就将藏在床板下面的苗刀抽出来,冲出去一刀砍死陈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