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此刻哪里还有一点温香软玉的感觉,谢揽如同背着一座山:“别乱想了,要身先士卒也是我来,就你这小身板子能顶得住几两风雪?”
冯嘉幼搂紧他,凑他耳边轻笑:“我怎么觉得你连步子都重了呢?是不是在心里哭自己命苦,怎么会娶了我这样不省心的媳妇儿?”
“你少小瞧我。”谢揽痒得歪头避开她,“我从小忙着打北戎,抽空还要肃马贼和通西域,干的不比你少。这几年西北趋于稳定,我无事可做,才让你看我像个闲人。”
冯嘉幼哪会当他闲人:“我当然知道夫君是西北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那倒也不是为了当什么英雄。”谢揽背着她继续走,有句话想说很久了,“对了,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冯嘉幼重新趴在他背上:“什么?”
谢揽清了清嗓子:“还像最初时喊我谢郎?经过上次的事儿,我发现夫君这称呼可不一定只用来称呼我。”
冯嘉幼眨眨眼:“但是谢郎也不一定只称呼你啊,我若再嫁个姓谢的男人,仍是谢郎。”
谢揽被她一句话气的险些吐血,若非下过雨,道路泥泞,非得将她扔下去不可。
不说话了。
沉默之中,冯嘉幼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听见他低声叹气:“幼娘,我是说过要学着做官,也答应过会收起我的目中无人,可是有些我真的学不会,也不是太想学,怎么办呢。”
冯嘉幼明白他能逼着自己折腰,但绝对不能折心。
“你想学,我还不准你学呢。”冯嘉幼后边还有话,但她被困意席卷,竟真的睡着了。
……
城内湖中,夜雨涨水,飘荡着不少的画舫游船。
“李大人这边请。”宦官模样的男子躬身引着李似修上了一艘画舫。
李似修进入舱中,见到徐宗献正盘膝坐在一个矮几后,矮几上摆满了工具,也堆积着一些木屑。
他正拿着一柄小刀做木簪。
李似修走过去他对面,面无表情的盘膝坐下:“督公。”
徐宗献专心致志:“你伤势如何?”
李似修拢起手:“您难道不清楚?”
徐宗献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他一眼:“你认为是我派人去刺杀你?为了图谋?在你心中我已是如此不折手段之人了?”
李似修无动于衷:“是母亲逼着我见您,我来只为告诉您一声,我不会因为私事耽误正事儿,请您莫要去找冯小姐的麻烦。”
徐宗献放下刻刀:“可惜你来晚了,我才刚见过她。”
李似修瞳孔微缩。
“你若钟情个木头美人随你折腾,但冯家人不好惹,他家几代人都擅长律法,各个心思缜密。”
徐宗献面容严肃,“也不知你透了什么信息给她,她给崔少卿出主意将谢千户列为疑犯,主动接这烫手山芋,我猜目的正是为了查你。”
“她查不出来。”李似修在信中透了多少,他再清楚不过。
徐宗献正色:“走到今日这一步岂可心存侥幸?如今我用冯阁老的陈年旧事来暂时拖住她,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尽快妥善解决,不然等我再出手时,你莫来怪我心狠。”
李似修问:“冯阁老当年受伤真不是意外?”
徐宗献拿起木簪继续打磨:“京中哪来那么多意外,多数意外之下总藏着必然。”
李似修本想问个究竟,被他打断,“自从你去金陵,几年过去,是真不打算再喊我一声父亲了?”
李似修沉默了会儿:“那我必须先要知道,您需要的究竟是一个儿子,还是一颗帮您打入内阁的棋子?”
徐宗献听得想笑:“你不知道棋子我多的是,但这辈子只可能有你一个儿子?你是我的意外之喜,当初若不是得知你的存在,我早活不下去。”
李似修不曾说话。
从他懂事起就知道,身边的父亲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父亲被困于深宫。
印象中母亲总是红着眼睛劝他用功读书,往后才有机会救他父亲出牢笼。
他心疼生父的凄苦遭遇,自小便付出百倍的努力。
却没想到他父亲比他更努力,硬是将一条歧路给走成了坦途。
“那是从前。”李似修望着他,“但您早就变了,孩儿如今越来越看不懂您。”
从前父亲说为他铺路,助他入内阁,他十分庆幸。
因为不管旁人怎样贬低,在李似修心目中,他的父亲比这满朝文人都更有智慧和风骨。
认定父亲是想要借未来新帝之手,开创一个盛世。
李似修也一直以此为目标。
直到有一天,他一位叫做印卓的同科酒后失足落水丢了命,而印卓才是原本该被派去金陵之人。
李似修跑去质问父亲,反被痛骂一通。
他才明白过来,父亲口中的铺路竟然是这样的铺法。
也正是那一天,万念俱灰的李似修游荡到了玄影司的武道场,见到了痛哭流涕的冯嘉幼。
“你究竟何时才能收起你的天真,不再与我争论对与错?”徐宗献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得很,“对错从来不重要,无论你行得有多正,站得有多直,你出去喊一声,说你李似修是我徐宗献的亲生儿子,你去试试看。”
李似修不接他的话。
“何况当时我被你逼急了只是在说气话,我深知你的性子,岂会杀他来影响你我父子感情?”
徐宗献说完话将手中打磨好的木簪递过去,“带回去给你母亲。”
……
冯嘉幼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路,醒来时已经在自家床上躺着了。
今晚乌云遮月,没有光亮透进来,床帷内黑黢黢的。
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竟还穿着外穿的衣裳,估计谢揽是怕吵醒她,竟让她就这样睡下了。
而她嗅到枕边传来淡淡的皂角味道,不用去摸,也知道谢揽是沐浴更衣过后才睡下的。
也不知道回来多久了,冯嘉幼坐起身摸黑脱掉身上这套男装,找不到寝衣,只好光着躺下来。
淋过雨,总觉得身上有些黏黏腻腻。
不行,她还是得去清洗一下。
她才刚要坐起身,有些迷糊的谢揽侧身面朝她,一巴掌将她按下去:“睡都睡下了,明早上再洗,我又不嫌弃你。”
说完他才发现不对劲,他的手按的不是地方,而她好像什么也没穿。
稍愣片刻,谢揽的头脑瞬间清醒,将手收了回来。
以为冯嘉幼要趁机调侃他,却半响听不见声音,尴尬中他没话找话说:“那木盒子我放在书案上了,我研究好半天,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没有任何的机关。”
依然没听见冯嘉幼回应。
“幼娘?”谢揽试着推她手臂,也没有反应。
他猛然想起上次她昏厥时的状况,立刻起身将她从被褥中捞起来晃了晃,连声地喊:“你是不是心口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