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面具男子(第2/4页)

“小姐方才在茶馆不过喝了一盏香茶,尝了一盘茶点,离开时却随手丢出五两碎银。奴婢瞧咱们隔壁的几位姑娘,比小姐还多点了几盘茶点,却只留下二两银子打赏钱。”

瞧见宝笙掰着小手指头替她算账,魏无晏笑了笑,温声道:

“你算得很对,日后我会注意一些。”

车窗外吹进暖融融夏风,拂过女子耳畔碎发,女子虽然没有佩戴华丽首饰,但那对宛若珍珠莹白剔透的耳垂,和明眸笑起来时,眼波里流淌的细碎星光,却比任何珠宝都要闪耀。

面对这位脾气极好,容貌极美的新主人,宝笙有时恍然觉得女子莫不是天上偷偷下凡的仙女,不然为何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如此矜贵出尘,比她曾经见过的侯府小姐还要高雅万倍。

而且姑娘好像很少出门逛街,对民间物价一窍不通,曾经差点用一锭银子去买一碗馄炖。

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宝笙哪里知道,魏无晏从小生活在皇城里,对民间物价不太了解,蕊心以前就叮嘱过她,待她到了宣州城后,先通过看守院子的虔婆婆买上几名奴仆。

三年前,魏无晏托付吕太医在宣州城购买下一套宅院和几间商铺,她这个老东家一直没有现身过,商铺里的几名代理掌柜只管拿工钱,盘下的书斋和酒肆经营惨淡。

因此,在这些年里,她名下的这几间商铺都在源源不断地赔钱,等她从虔婆婆拿回账本,理完账一看,发现她现如今的家底和明德皇帝执政时的国库有得一拼。

不过明德皇帝没钱时,还能靠着卖爵鬻官广进财源,可她如今只是个无权无名的平头小百姓,又要靠着什么赚取银钱来养活自己和家中的奴仆呢?

就在魏无晏为她小宅院中的柴米油盐而发愁时,远在百里之外,金碧辉煌的皇城中,亦有人茶饭不思。

皓月当空,星光黯淡。

垂拱殿,御书房,

“启禀摄政王,江南的影子传回来消息,说并未发现魏浔身边有皇上的踪迹,其中一名影子已是魏浔极为信任的死侍,从他口中描述,魏浔对皇上遇刺一事感到十分惊讶,还派探子入京打听皇上如今的安危。”

竹成文顿了顿,又道:

“如此看来,魏浔恐怕与皇帝在行宫失踪之事并无联系。”

他说完后,抬眸看向紫檀木书后的摄政王,

男子一袭玄色织金长袍,玉冠束发,立在窗旁。气质沉静又清冷,挺拔孤傲的背影仿快要与窗外同样清冷的月色融到一起。

摄政王没有回头,幽幽开口道:“川西那边有什么动静?”

薛锰瓮声瓮气答道:“启禀摄政王,云烨回到川西后,白日里按部就班操练川西兵马,入夜便回长兴王府,并无异常,根据骠骑将军的回话,他也未在川西境内发现皇上的踪迹。

陶临渊缓缓转过身,深幽且冰冷的眸光扫过薛锰和竹成文,二人顿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落在他们背上,二人齐齐跪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皇上失踪已有两个月,你们搜遍行宫的每一处角落,却寻不到皇上的下落...”

摄政王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喜怒。

烛光摇曳,映在男子的俊美的侧颜上,如潺潺流光淌过。

屋内寂静无声,静到落针可闻。

书房外,小安子正在厅内更换香炉中的熏香,周遭仿若凝滞的空气,使得他每一个动作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他心中有些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手腕一抖,一屉价值不菲的松香掉落在海棠方砖上,发出哗啦地声响。

“手脚蠢笨的奴才,这可是价值千金的松香,也是你配糟践的,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詹公公斥责完小安子,迅速命人将地上残余的松香收拾干净。

要说在这些日子里,最知晓摄政王心境的人,莫过于近身伺候男子左右的詹公公。

自打皇帝消失后,摄政王的脾气可谓是阴晴不定,在朝中砍萝卜似地一连砍了七八位贪污受贿官员的脑袋。

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倒是没有臣子质疑皇上为何多日没有露面上朝。

皇城中,但凡有宫人在私下悄声议论皇上的伤势,便会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皇城司带走,从此再无踪迹。

而京郊外的乱坟岗中,却多了不少无人敢认领的尸身。

詹公公担忧徒弟闹出的动静惹得摄政王不喜,送去给乱坟岗“添砖加瓦”,劈头盖脸骂完小安子后,便让他滚出垂拱殿。

看到詹公公袒护小安子的举动,陶临渊突然心念一动。

皇上失踪那夜,最后接触过皇上的人,除了郑校尉,便是经常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两名小宫娥。

“近身伺候皇上的那两名宫娥现在何处?”

薛锰不知摄政王为何突然问起两个小宫娥,他挠了挠头,诚然答道:“摄政王叮嘱过不可伤及二人性命,卑职便将二人关押在福宁殿,等候着皇上回来。”

竹成文脑筋转得快,他蹙眉沉思片刻,恍然道:“摄政王突然提起这两名小宫娥,莫非怀疑皇上的失踪与这二人有关。”

陶临渊没有说话,抬眸看向窗外,夜中水雾氤氲,远方的福宁殿笼罩在朦胧灯光之中。

男子目光冰冷,漆色眸底映出清冷的月色。

倘若魏浔和云烨与小皇帝失踪一事都无联系,且小皇帝在失踪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小皇帝是自己离开行宫,藏了起来。

小皇帝人脉单薄,在宫中待了十七年,只得两名忠心耿耿的小宫娥近身伺候。

偏偏这两个小宫娥,都是在小皇帝消失前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其中一人因家事离开宫殿,另一人因吸入迷香昏迷不醒。

如此看来,未免过于巧合。

“本王记得皇上曾提过,那个名叫蕊心的宫娥已到了放出宫的年纪。”

陶临渊垂下双眸,修长手指缓缓转动拇指上的白玉夔龙纹扳指。

詹公公想了想,道:“蕊心姑娘今年二十有七,确是到了出宫的年纪。”

“放她出宫,让皇城司的人跟紧了她,若是瞧见皇上的踪迹,莫要打草惊蛇。”

“卑职遵命。”

屋内众人领旨退下。

夜风乍起,屋檐下的宫灯随风微微摆荡,落在男子俊朗的面庞上,映得男子深邃的五官忽明忽暗。

男子眸光漆黑又幽深,仿若风雨欲来气前浓稠如墨的天幕,隐隐压抑着雷霆之怒。

倘若小皇帝早有预谋,设下瞒天过海的计划逃出行宫,那少年此前对他的温情蜜意,惓惓之情,岂不是全都是他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至于那封动人心魄的让贤书,也全然变了滋味,不过是小皇帝对他这半年满腔热忱的一丁点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