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竟舍得罚他?(第2/2页)
回云府的路上,他将昨夜萧令弈说的事告诉了云清则。
云清则听罢道:“此事根结在于安齐澜是否真如萧令弈所言,隐姓埋名地活在某处,若他真活着,萧令弈便是真心要为宁家翻案,若不然,这也可能是他与东宫暗自合谋的圈套,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为宁国公一家翻案的唯一线索,所以殿下还是愿意信他,对吧?”
湛宸不太乐意承认,反问:“你怎么这么笃定?”
云清则道:“齐州旧案是贵妃的心结,也是殿下的心结,如今难得有了线索,王爷就算只是为了母亲,也一定会信,更何况如果你真的不相信,萧令弈早就被赶出王府了。”
湛宸的心思完全被他看透了:“既然如此,清则可否帮我?”
云清则笑道:“自当效劳。”
如今齐州旧案被翻,淮王府的一举一动惹人注目,湛宸便将此事交给云家,让云家派人去瓜州随城,秘密查访,看看是否真能找到活着的安齐澜。
“瓜州随城可是个大地方,人口总有十万,殿下只知道一个人名,恐怕不好找啊。”
“…他昨日说要给我一副画像。”
云清则一听:“有画像就好办了,那画像呢?”
湛宸:“…昨日我把他禁足了,不知他还肯不肯画。”
云清则奇道:“殿下不是将他视为虞白月的替身吗?既然如此,你竟舍得罚他?”
湛宸反问:“从前白月在军中犯错,你可曾见我徇私偏袒过?”
云清则:“你是铁面无私,可萧令弈此番也不算犯错,只是惹上了嫌疑,如果安齐澜真的活着,他确实就是翻案的关键,王爷岂不是误会人家了?”
湛宸:“……”
“如果真是错怪,我会跟他道歉。”
这时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忽然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听说皇后昨日被雷劈了。”
“这是能说的吗?”
“严谨点,只是劈了宫殿,没有伤到人。”
“这都是张家和东宫作孽的报应呗。”
“张家早年在军中吃空饷,治军懈怠打了十几场败仗,多少前线将士无辜惨死啊,压着不让人说罢了,可老天爷是长眼的。”
“还有这事儿,哎哟我真不知道,你快详细说说…”
……
这群人走远了,议论声却不停,只是混在人群嘈杂中听不清了。
不过只要留意听一耳朵,就会发现今日皇城中的许多张嘴巴,都在议论皇后和张家那些事,极少有人再提齐州旧案了。
云清则看向湛宸:“殿下的手笔?”
湛宸一笑:“天降神雷劈了当今皇后宫殿这种事儿,百年难得一见,很该拿来与民同乐。”
·
淮王府。
琦阶小院外站着两个侍卫。
傍晚时,裁冰从侍卫手里接过今晚的膳食,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只有一碟大馒头。
王府禁足有王府的规矩,饭菜上克扣得只余下能饱腹的馒头。
裁冰幸灾乐祸,在她看来萧令弈也只配吃这些馒头。
昨日王爷发了那么大的火,府内的仆人亲眼看到王妃被士兵押回了琦阶小院,这么严肃的阵仗,一定是犯了大错,萧令弈又是个没有靠山的质子,所有人都默认,王妃这是失势了。
今早众人心中有数,就开始怠慢了起来,厨司只给馒头,本该今日送去的秋衣也不送了,入秋该换的厚实被褥也被一些势利眼克扣了下来。
裁冰是琦阶小院的人,现在主子失势,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只要看到萧令弈吃不饱穿不暖,她就高兴,一高兴,物质上的不足对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
“晚饭来了。”她把一碟大馒头放到桌上,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慢与敷衍。
萧令弈正端坐在窗前,执笔在纸上作画。
裁冰走上前冷嘲热讽:“都被禁足了,还有心思画画?装什么风雅啊?王爷又不会来看你。”
萧令弈顿住笔锋,转头睨了裁冰一眼,裁冰登时寒毛倒立,吓得不敢说话,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没人在耳边聒噪,萧令弈静下心来,一点点地回忆前世安齐澜的模样,笔下画的人脸五官逐渐清晰。
画得饿了,他就拿起一个馒头啃上两口,总共也只有五个馒头,他只吃了两个,其余三个给乐竹留着。
夜幕降临时,想从竹林里挖些竹笋却无功而返的乐竹回到屋里,看到桌上有三个馒头,他吃了一个,把其余两个都端到萧令弈手边:“殿下,你先吃点东西吧。”
萧令弈从画中抬头,笑着道:“我早就吃饱了,这三个都是留给你的。”
乐竹:“…是我没用,想挖些竹笋来做道小菜都不行。”
琦阶小院里有一小片竹林,乐竹本来想挖些竹笋来吃,结果这片竹林一个竹笋都没长。
他十分伤心,觉得殿下本不该受这种苦。
萧令弈摸摸乐竹的头,温柔道:“我还要乐竹长高呢,这样的困境不会持续太久,你看看,我画的这幅画怎么样?”
乐竹定睛去看桌上的画,画上的男人脸孔陌生,但五官突出且清晰,在人群里很好辨认:“殿下画的是谁?”
“是侯府的嫡长子,安齐澜。”萧令弈看着画像道:“只要湛宸能找到他,我们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他困倦地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告诉乐竹:“今夜湛宸要是过来,你帮我把这幅画交给他,跟他说,就按画像去随城找人,如果他没来,那就等明天……”
萧令弈说着说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乐竹看他如此劳累,连忙扶着他躺下,为他拉好被子,可这床被子在秋日已经显得单薄。
乐竹却毫无办法,他悲愤地拿起馒头,心道淮王府也不怎么好。
正在这时,湛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乐竹吓了一跳,馒头都掉地上了。
湛宸过来时,萧令弈已经睡着了,乐竹想起那幅画,便将画交给了湛宸:“我家殿下画了一天,他说能帮到你。”
湛宸接过画——没想到萧令弈依然愿意画这幅画。
他以为萧令弈至少会赌气,他曾经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以这种卑微温顺的姿态承受昨夜那样的委屈。
湛宸忽然很想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昔日的心性居然被磨得一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