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第2/3页)
而是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也有义务去照顾常白芷的晚年的。即使她想要彻底离开金家或者许家,他也能够做到。
至于把她接到青州去,和许明成、金氏等人住一起倒是未曾想过。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常白芷她不愿意。
因为早在很多年前,去勉县的时候,亦或者许淙考中秀才那一年全家人一起去京城的时候,常白芷就已经以行动表现出来,比起许家后宅,她更愿意留在这里。
不过想到这里,许淙又问了一句,“或者您想去青州吗?母亲也提议要接您过去,至于我爹,他……”
许淙皱眉,“他……”
他想说以渣爹那个性子,估计是无所谓的。毕竟后院多一个妾室对渣爹来说,恐怕还没有衙门多一件烦心事重要。但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对常白芷本人太不尊重了,所以一时竟然说不出口。
但他不说,常白芷也是明白的。
于是她沙哑着声音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着姨娘,不过我当年也说了,在这儿挺好的,不想去别的地方。”
“夫人当年走时,将庄子上的事都托给了我,所以现在我不但要教徒弟,给找上门来的人治病,还要管着庄子上这一摊子的事,青州就不去了。”
果然……
听到这个答案,许淙心里顿时就浮现出‘果不其然’的感觉。
看来跟自己猜测的一样,比起到青州被关在后院里,像佟姨娘和霜姨娘一样整日除了做女红之外就是逛园子,一个月也难得出一次门,常白芷还是更喜欢庐州这边自由自在、当家做主的环境。
至于渣爹嘛,恐怕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许淙突然好想笑。
他决定等回到青州之后,一定要当着渣爹的面狠狠地笑出声来,让他看不起人,之前还说什么‘妇道人家见识浅薄’,这回遭报应了吧!
许是担心许淙误会,常白芷接下来又解释了几句当年的事,“……我出生在江南,祖父是一个医馆大夫,家里时常晒着草药,也时常有人上门求医。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对医术感兴趣,还跟着祖父学了几年。”
“可惜好景不长,祖父某次上山采药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半年还是走了。祖父这一摔,不但耗空了家里大半积蓄,还留下了一个医馆。”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
“我爹是个读书人,不会看病,于是就把医馆盘了出去。原本打算盘出去的银钱用来买些田地,每年收些租子的。”
“但还没捂热乎呢,就输了个七七八八。”
许淙惊讶地‘啊’了一声,输,输了个七七八八?
那就是去赌了啊!
没想到他亲外祖父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十赌九输,再联想常白芷是被卖到金家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推测了。
事实上也跟许淙猜测的那样,常白芷的爹一开始还赢了些钱,因为全家都在守孝所以不能大鱼大肉,所以他就经常带着小零嘴什么的回家。但很快他不但没有赢钱,还把卖医馆的钱,以及家里仅剩的积蓄都输了进去。
常白芷叹息,“……后来家里一个铜板都没剩了,他就去钱庄借,那钱庄也狠,借出去的银子都是什么‘九出……’”
许淙脱口而出:“九出十三归!”
常白芷瞬间惊疑地望了过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眉头一皱,“莫不是有谁教你的?”
“是谁?!”似乎是联想到什么,她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哪个人这般大胆,竟敢教你这样的话?或者是谁鼓着你去借银子去了?”
许淙:“……”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这句话是,唔,对了,是爹之前教我的,他还说以后遇到了说这话的人,要离得远远的。”
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这样啊……”
常白芷放松下来,苦笑道:“你爹说得对,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吃人的。借九两银子过一个月就要还十三两,还不上就只能卖儿卖女了。”
“我和两个妹妹,就是这样被卖的。”
许淙:!!
虽然早就想到了,但真的从常白芷的口中听说这事后,他还是很生气。觉得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亲外祖父,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他怎么不把自己卖了呢?!
可恶!
看着许淙气呼呼的表情,常白芷心中一暖,柔声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后来牙婆带着我们北上,我一路求着她,总算两位妹妹都没卖到,都卖到了正经人家,后来我们来到了京城,听说金家要买几个丫鬟。”
“就这样,我到了夫人身边。”
“夫人人很好,我跟干娘,对了我认的干娘是夫人身边的田嬷嬷,她你见过吧?她虽然有些唠叨,但是个好人。”
许淙点头,“田嬷嬷也在青州,如今是妹妹的教养嬷嬷。”
“她老人家这样也好。”
常白芷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年来这里之前,老爷,也就是你爹曾经问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就想起了年幼时祖父病死,我们三姐妹被亲爹发卖,好好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于是说我想学医,想治病救人。”
“后来我到这里之后,老爷和夫人就给我送了许多医书,还请了位老大夫来教我医术,如今我也能治病救人了。”
她最后总结,“我平时呢就种种草药、教教徒弟、看看医书,如果有人来请,就给人看看病。之前教了两个徒弟,一个嫁人之后做了稳婆,一个也做了女大夫。这么些年我们师徒三人不说活人无数吧,但好歹也没治死过人。”
“将来我还想再多收几个徒弟,所以啊,我觉得庐州这儿挺好的,不想去青州,也不想去什么京城了。”
许淙郑重点头,“我支持您!”
常白芷表情一松,笑道:“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专心读书吧。这里的人都听我的话,我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母子两人的初次见面,并没有抱头痛哭流涕,也没有执着追问和道歉悔恨,一切似乎都显得过于平常。不过第二天再见面,一个眼睛红肿,另一个则挂着一对黑眼圈。
许淙就属于晚上没睡着的那一个,不知怎么的,反正他就是翻来覆去没睡着。
他在庄子上住了七八天。
有时候会去看看地里的庄稼,有时候又会去看看常白芷的药田,偶尔还会跟着她打下手处理药材,不过这一步往往会被她的小徒弟瞪,说这个不是这样摘的,那个不是那样拔的,哎呀你快松手松手。
许淙:好吧,那他坐着喝茶好了。
后面几天他还跟着常白芷出了一次诊,发现她在这里挺受人尊敬的,并且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几个庄仆、婆子等跟从保护,于是彻底地放下心来。